大门附近的一排房子,住的是没有成家的庄客。听见动静,就有人披了衣服跑出来。罗苍也不多问,指挥着手下一路杀过去,直杀得血流成河。
穿过南边的院子,罗苍抖了抖腰刀上的血手,回头看了一眼。对屈兴和柴清几人道:“你们几个,到房间里面看一看。还有活着的,给他们一刀!看完了,守住这处大门!”
屈兴称诺。与柴清一起,带着几个人进了房子。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几声惨叫。
罗苍冷哼一声,看屈兴几个人出来,道:“其余的人随我杀进去!路上遇到喘气的,一刀结果了性命!”
众人称诺。随在罗苍身后,直向庄子里的正房奔去。
贺员外正准备脱衣睡觉,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急忙拿了个灯笼,走出房来。出门正遇见罗苍带了人气势汹汹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挑一挑灯笼道:“什么人?!”
罗苍道:“爷爷是冥府的阎王,索命的无常,今日来特来取你一家的性命!”
月光下的罗苍神情凶恶,真如鬼怪一般。贺员外一时吓得傻了,灯笼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
罗苍正要冲上前去,被身边的人一把位住。道:“哥哥,这员外可不能杀!庄子里的宝贝藏在哪还得问他呢!”
罗苍点点头:“说得也是!这老儿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说完,大踏步上前。一脚把贺外踹倒在地,上前踩住,道:“老儿,我们兄弟最近日子难过,到你庄上来借些钱粮过活。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出来!如若不然——”
说着,手中钢刀一挺,吓得贺员外在地上直叫饶命。
第575章 杀人如麻
正在这时,栾庆山从后面带人赶来。见到前院一片狼籍,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贺家庄的格局,大多数庄客都住在前面院里,北门进来没有多少人。还有二十几户成家的庄客,居住在东西两边的院里。只觉得庄里乱纷纷的,却没有人命令他们干什么,都在自己家门前待命,有人在院门那里探头探脑。
栾庆山走上前,看了看地上的贺员外,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进房间去,让贺家的人全部出来。记住,我们只是求财,不必多行杀戳。”
手下的人应诺。进了贺家的房间,把里面的人全部都赶了出来。
栾庆山吩咐把贺员外扶起来,对他道:“员外,我们兄弟最近日子难过,来借些钱粮。你家里有钱晋州城里人人皆知,不必推托。若是爽快,我们拿了钱拍手就出你庄子,不多生事。若是不爽快,那就说不得,只有再见些血了。”
贺员外被刚才罗苍的凶相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命自己的儿子到房间取钱。对栾庆山道:“好汉,时局动荡,我家里也比不得以前。庄里有一千余两银子,还有几百贯钱,你们拿去吧。”
栾庆山笑笑,没有说话。转头看贺员外的儿子带了两个庄客,进了房间。不多时,几个人出来,抬出来两个大木箱,放在地上。罗苍上前把箱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铜钱,还有不少金银器皿。
上前拿起金银看了看,栾庆山走回贺员外身边。道:“员外,你家里做煎矾的生意,一年好多钱来。这一两千两银子可是不够。金贼南下之前,你交到官府的税每年就有十万贯以上。拿一千多两银子出来,是当我叫花子吗?”
贺员外哆嗦道:“好汉,官府盘剥,交了税剩不下多少。金人南来,为保全家性命,我又花了好多钱。现在家中只剩下这些钱了。好汉若是嫌少,粮库里还有近两石粮食,尽管取走。”
栾庆山笑了笑,转头看着那边贺家的人。道:“这几个年轻的,想来是员外的子孙了。叫什么名字?过来一一介绍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要找错了人。”
几人不知道栾庆山什么意思,走上前来一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贺员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五个孙子,八个孙女。贺员外本来还有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并不住在家里。
栾庆山一把拽住贺员外大孙子,拖了出来。道:“员外,老老实实把家里的钱掏出来,还留你后人性命。若是嘴硬不交,说不得,只好让你断子绝孙了!”
说完,厉声道:“罗苍,拿着刀过来。贺员外不说,你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罗苍称声诺,拿着刀大步过来。走到贺员外的大孙子跟前,道:“先拿此子开个利是!”说完,手起刀落,把贺员外大孙子的脑袋砍了下来。抬起一脚,把脑袋踢到一边。
栾庆山把没有脑袋的大孙子尸体扔到一边,伸手又把二孙子拖了过来。道:“员外,再不说就轮到这一个了。”
贺员外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好汉,好汉饶命!我家里着实还有些钱,是别人不知道的,只有我和浑家两个人知晓。你饶了我孙子性命,我全取出来给你们!”
栾庆山笑道:“既是如此,就让你浑家拿出来。——若是晚了,那就一刀下去!”
贺员外再不敢多说什么,向浑家使个眼色,让他带人进去取钱。
浑家已经吓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什么?带了两个庄客,走进了房间。不多时,又抬了两个箱子出来,在门前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锭和银锭,看起来有三四千两银子。
栾庆山道:“员外,全部换成银子,这里一共多少?”
贺员外道:“不瞒好汉,一共值五千两白银。”
栾庆山摇了摇头:“你家煎矾几十年,只存五千两白银,哪个肯信?看来在你眼里,孙子只值五千两。便是这价钱了!这里你的儿女加上孙子孙女,一共有十人。加上你们夫妻两个,一共十二人。老老实实拿六万两金银出来,就饶了你全家性命。若是钱少了,一人五千两,都砍在这里!”
贺员外直叫苦。道:“好汉明鉴,什么样的家值得六万两银子?我这庄子,全卖了也没有六万两。”
栾庆山不理,对罗苍道:“我数到三,拿不出钱来,把这个也砍了!”
说完,把手中的二孙子向前一推。
罗苍称声诺。手中的钢刀高高发扬了起来。
贺员外吓得心都要从嗓眼飞出来。急忙道:“好汉饶命!实不相瞒,我家里上上下下,把金银首饰全算上,最多只有四万多两银子。再多,就直地没有了!”
栾庆山沉声道:“先拿出来!”
贺员外叹了一口气,喊了几个庄客跟着,进了房间。不多时,庄客抬了几个箱子出来。
把箱子放到地上,贺员外道:“好汉且看,这里加上金银首饰,各种珠宝,应该值四万多两了。再多,就真地没有了。我家虽然煎了几十年矾,攒下些家底,可这几年花销实在太大,没有剩下多少了。”
栾庆山走上前,见里面虽然大多都是金锭、银锭,但还有不少金器、银器,还有些玉石珠宝的首饰之类。从箱子里的宝物看,贺家应该真拿不出什么了。纵然还有些压箱底的宝物,想弄出来并不容易。
用脚踢了踢箱子,栾庆山道:“员外如此痛快,我也不好不近人情。这些金银宝物我带走了,以后绝不来你家就是了。今夜惊扰,千万恕罪!”
说完,吩咐手下上来把箱子里的金银宝物分成堆,一人一个包袱背了。
罗苍心中老大不愿意。一抬头,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人群里面。以手掩面,满脸不忍之色。道:“刚才哥哥说要六万两,他家里只有四万两拿出来,岂能罢休?没有钱,便就拿人来抵好了!”
说完,大步上前,一把拉过那个女子抱在怀里。道:“贺员外的这个女儿,便回去给我做个压寨夫人!”
栾庆山觉得这样太过胡闹,而且山寨里面怎么容得下外人?想要劝阻,又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这些都是杀人放火胡作非为惯了的人,太多规矩只怕不好。
带了钱,一声唿哨,栾庆山带了人出了贺家庄。
马唐见罗苍抢了个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看了不由眼馋。问明白了怎么回事,道:“既然只有四万两,抢他一个女儿如何够?你们稍等,我也去抢一个来,才算不吃亏!”
说完,不等别人说什么,飞快地跑回庄子。贺家人正围在被杀的孙子边哭泣,见到又有人回来,不由吓了一跳。
马唐见一个妇人生得俊俏,也不管是什么身份,上前抢了就走。口中道:“你们少了两万两,一个小娘子如何抵得了账?加上这一个,今夜就算清账了!”
说完,扛着那妇人,健步如飞出了庄子。
贺员外一家人在后边看着,都被惊得呆了,说不出话来。直到不见了马唐影子,贺员外的三儿子才道:“唉呀,这贼抢的是我浑家!如何是好?”
贺员外一家人看着三儿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576章 我自有妙计
晋州城南边,靠近汾河的地方,是一大片陂塘治泽,是渔民打鱼的地方。“七九河开,八九燕来。”正月十九就是七九,农人开始忙碌起来。附近的渔民整理渔具,不明跑到河边看一看,冰化了没有。
陂塘的边上,有一个凉亭,供渔人休息。二十这一天,彭员外带了两个家人,换了装束,来到这亭子里。
栾庆山早早在亭子里等候,见到彭员外到来,急忙起身问讯。
两人落座。彭员外道:“你们好大手笔,抢了城外贺员外家。现在晋州城里到处在传,说是来了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专一条家劫舍。有钱的人家,纷纷弃了城外田园,搬到了城里来。”
栾庆山道:“来的时候,汪官人给的钱不多,我们只好抢一点。现在钱有了,自然不会抢了。”
彭员外埋怨道:“如此大事,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贺员外的儿子做都监,现在带着兵城外转来转去,说是找你们的巢穴。他也还罢了,贺员外的四女儿嫁了本城金军守将为妾,被你们抢了去。现在那金将回来,如何肯与你们善罢干休?过不了多久,就会带兵去找你们!”
栾庆山笑道:“那就来找吗!我们把行李打成几个包袱,跑到山里去,他能奈我何?”
彭员外道:“你们早有对策就好。我得到的消息,过不了几日,太原会来大军。不过不是对付你们,而是要去神山县。姜招抚在神山县建堡寨,百姓全躲进堡寨里,好似是要大闹的样子。金军如何容得下他?据说是由完颜银术可的儿子完颜彀英带兵,来晋州后从这里出兵,直攻神山县。”
栾庆山道:“我该怎么做?”
彭员外道:“京西、河东一带的禁军,有志气地投到了神山县,那些不成器的因为你抢了一次大的,都商量着要来投奔你。禁军里面什么人物都有,你要有准备。”
栾庆山道:“不成器的来投奔我?我这里如此不受待见吗?”
彭员外叹了口气:“真正要打仗的军队,哪个会去抢平民百姓?只有乱军才如此没有顾忌。金军如果来,由姜招抚正面作战,你带人在后骚扰。姜招抚来河东不足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金军。”
栾庆山点头,心里却也嘀咕。自己当过兵,也与金军打过仗,知道金军的厉害。姜敏跃进千里去敌后来,兵马也不多,凭什么与金军作对?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金军到来前便就把军队打散,逃到深山里去。金军退去后,再从山里出来,金军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商量了最近局势,栾庆山拿出一个包袱道:“这是从贺家抢来的珠宝,我们不好脱手,便给员外。若是方便,替我们换些金银来,山寨里用得着。”
彭员外打开包袱,看了看道:“你们抢的可真是不少!先放在我这里,想办法给你们卖掉。不过先说好,要几个月的时间,此事可急不得。贺员外家被抢了这么多钱,最近盯得紧呢!”
栾庆山笑道:“如何敢催员外?贺员外被我们抢四五万两银子,还有钱吗?盯得紧又有什么用?”
彭员外道:“他们家煎矾几十年,哪里只有几万两银子积蓄?那一个庄子就值许多银子,不说城里还有铺子呢。就是家里藏起来的宝物,被你们找到一半就不错了。”
栾庆山啧舌:“这老儿这么有钱!”
彭员外道:“晋州有炼矾务,不是其他地方可比。那几家煎矾的员外,哪一家也有数十万贯。金军来犯,有的逃去南方,有的人家财四散,比不得从前了。”
两人聊了会闲话,彭员外提了栾庆山的包袱,绕了路从城门南回城去。
栾庆山抢来的宝物,这个年月彭员外卖给谁去?无非是托人带回后方,再给栾庆山等人金银罢了。说到底栾庆山等人不是正规军,手下鱼龙混杂,才用这种手段。如果是姜敏的军队,彭员外就不用给金银了。
晋州守将撒里土从太原回来,便就开始军事准备。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粮草。完颜彀英带人从太原出发,并不会带补给,而是由沿途州县提供。晋州正在神山县的附近,是此次战事的大后方。
一时间晋州鸡飞狗跳,人人心慌,哪里还有人关注贺家庄的劫案。
洛阳城,年已经过去,结的彩灯慢慢拆除,又恢复了平常时的样子。留守司衙门虽然还是破败,孟邦雄一家住的地方却收拾了出来,显得富丽堂皇。
后衙里,孟邦雄和孟邦杰兄弟分座,向坐在主位的廉公谨不断劝酒。
酒过三巡,廉公谨道:“我到西京有些日子了,不瞒你们,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
孟邦雄道:“相公韬略过人,非人所能及。不知做成了什么大事?可否告知我们一二?”
廉公谨微笑:“当年丁进在登封的时候,皇子派了蒋颐去,劝其为朝廷效力。不想王宵猎从中做醒,蒋颐身死,此事不了了之。不过蒋颐虽死,当年与他联络的翟兴军中的人还在。”
说完,面露自得之色,看着孟邦雄兄弟二人。
孟邦雄忙道:“不知是哪位大将?”
廉公谨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只管点齐兵马,准备大战。时机到了,自然有人取翟兴性命。只要翟兴一死,翟家军还不是作鸟兽散?那时你们击退了翟家军,再西进攻散董先军队,河南府就再无叛贼!”
孟邦雄愣了一下。道:“击败翟兴和董先,还有王宵猎的大军呢!”
廉公谨道:“皇子认为不足为虑!据说王宵猎数万大军翻山到了汝州,到现在没有作为。有翟兴相助,王宵猎都在汝州按兵不动。如果翟兴没了,他还能做什么?只能是带着人重新翻山回邓州去!”
孟邦雄看了兄弟孟邦杰一眼,心中大不以为然。
洛阳离得近,对于王宵猎军队的情况孟邦雄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大致还是了解的。王宵猎数万大军,在汝州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根本不是翟家军可比。之所以在汝州不动,应该还是顾虑洛阳是翟兴地盘。
此次翟兴北伐,不是宋朝朝廷的行动,没有设帅臣,互不统属。翟兴调动不董先,王宵猎旁观,各部力量不能拧成一股绳,形成不了合力。一旦翟兴出了意外,事情就不好说了。
廉公谨本是小官,女儿长得漂亮,送给刘麟,还让自己的儿媳妇陪伴。刘麟把这两个女人送给刘豫,因此成了皇子府的准备差委。这种身份,真正的小人得志。只听得近恭维的话,难听的话可听不进去。
想了想,孟邦雄道:“洛阳残破,我虽然是西京留守,却养不了大军。现在几路大军围在洛阳周围,实在凶险。最好皇子派来援军,与我合力,保得洛阳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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