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满满懊悔,果然不该和小姐说太多。她愚笨,容易弄巧成拙。小姐总劝她多做少说,她却还是会犯错。
  苏千轶笑了声:地方就在京城。不从春喜那儿知道,也能从别人那里知道。只是刚才殿下说的很对。这回偷溜出来,再回去容易被严加看守。
  她另有意思表示:不如晚点回去,不如去点平时不方便去的地方。
  两人互相对视着。
  商景明忽得笑了声:好, 我换身衣服, 和你一起去。
  两驾马车并行前往一家衣服铺。京城卖成衣的铺不多。大多人更喜欢自己买了布料, 专程找裁缝做。仅有的几家成衣铺,里面卖的成衣材质远远不及太子平日所穿。
  商景明随意挑选了一件鸦青色的衣撒,在腰间系了绦钩。一切能彰显身份的配饰全收好, 唯一留下的小巧绦钩又几乎能买下京城一座二进小院, 绝不会让人轻视。
  他不仅给他自己换了衣服, 也给苏千轶多拿了一件浅色披风,亲自替她披上。晚上会凉, 他怕她受寒。
  苏千轶今日穿着粉白,就听商景明带着笑意说着:少见你穿粉。
  听着两人很熟很熟,半点没有春喜所说相敬如宾。苏千轶见着商景明给她系上披风系带,微仰头对上人。
  太子垂下眼,眼睫纤长。透过眼睫能窥见他的黑眸。
  当系带系好,眼皮一抬,太子殿下似乎对自己打的结很是满意,唇角扬起。未来的天下之主也会幼稚如孩童。
  苏千轶心下微动,不动声色地问商景明:那我平时多穿什么?
  商景明记得苏千轶穿的太子妃服。在东宫中无非是那些套。算起来平日的常服,苏千轶对外很少露出个人喜好,大多稳重颜色都穿过,没有多与少。
  唯一记得,她喜欢红。
  她喜欢她那套红嫁衣。在最后入宫念遗诏时也一袭红衣。
  至于成亲前平时多穿什么?
  商景明迟疑片刻,试探性发问:红?
  内里穿着红色小衣和纱裤的苏千轶:
  猜的是不是有点过于精准?
  春喜想起小姐里头的穿着,顾不得再次得罪太子,怒瞪:殿下!
  商景明难得茫然一瞬,不理解自己怎么被侍女怒瞪。
  苏千轶听到春喜的喊声,狠狠闭眼。
  本来太子说不定只是随意猜猜,现在春喜这么一喊,是个人都能猜出她苏千轶内里贴身衣物是红的。
  春喜喊完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她小脸涨红,赶紧低下头,恨不得躲到一个洞里钻进去,支支吾吾:小姐,小姐平日有很多喜欢的颜色!
  苏千轶深深叹一口气。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平日喜欢颜色多。
  她正要寻思着给春喜如何找补,却意外看见面前的太子殿下很快挪走视线。不仅如此,他神情似自若,耳廓边沿却有着一丝红。
  不是,太子殿下闯进她闺房的时候,没见着要脸啊?
  带着崔大人翻墙时也没见羞愧啊!
  苏千轶震了震,把想说的那些找补话全丢到一旁。她甚至有点想失礼上前捏一下太子殿下耳朵,好知道殿下是不是真的耳热。
  商景明侧身,示意苏千轶迈步:你身体不适,我们早去早回。
  他神态自若,好似那点微妙是苏千轶错觉。
  她犹疑迈步:难道是她想多?难道太子本来耳朵就红着?也不是没可能。堂堂太子,见过的男男女女多如牛毛,又岂会因这点小事而失态。
  苏千轶走上马车,一直到马车行驶至花阁,还陷入在太子到底有没有耳红这点中。她做不到直接问,实在得不到答案,终将目光落到罪臣子女所居住的花阁上。
  京城的销金窟,有专人负责牵马车去停靠。
  门口站着的两位一男一女如同金童玉女,优雅巧笑朝着来客行礼。他们不像是世俗红尘的商贩,会随时叫喊,到人走近时才施施然叫人:小姐、公子,两位请随我入内。
  一人带路,很快有人填上门口的缺。
  苏千轶和商景明一道进门,春喜和尔东紧紧跟在其后。
  引路人慢声细语询问他们两人:公子看着眼生,是第一次到花阁来么?
  商景明反倒是听出了话里额外的意思:只是我看着眼生?
  苏千轶心头一跳。
  引路人笑起来:我认识苏小姐。花阁的人偶尔去一些贵人府上弹琴助兴。我等会作为陪从一起前往。早前在一场赏花宴上正巧见过。
  苏千轶暗放下心。看来她和迎春之间的事,在花阁这里并没有做得明目张胆。他们是私下的关系。
  一想私下的关系,苏千轶放下的心又稍提起一些。在刹那间把祖母说的该嫁给谁的对话又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