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留出来一部分分给他的座位,抬眼看过去,郁月城身形端正地坐着,也在哄闹的气氛里跟着笑了笑。
  方渡燃帮陈老把讲台的教案和笔记本都收起来,送回办公室。
  他好像有点享受这种看着郁月城在他能够到的范围内活动的感觉,一路上跟在陈老身后,也没忘记脑子里定格的电影画面。
  少年认真地抄写,黑发被风拂过,一抬头惊艳到四下无人,目之所及只能留下这一个人的身影。
  在他可控的范围里,鲜活地存在,会笑,会在众人里跟他建立起无形的联系。
  只有他们目光相接时,才能体会到彼此的与众不同。
  有一个人在他身边真正的、干净的、鲜活地存在着,无论他在台上,还是在台下,只要他抬眼去看,就可以看到郁月城。还能看到对方也同样在回馈给他多一分的注意力。
  生活里多出来一个人,在他错手时填补他的慌乱,在他最深的秘密旁边没怨言地守护。
  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大动干戈去周全计划。
  从来不说大话,言出必果。
  能认真地看待他每一个小小的意见和问题。
  ……
  这样的人,谁都会被他吸引吧。方渡燃想。
  可现在只有他可以独享,只有他在人群里能和郁月城交换眼神,也只有郁月城在他眼里的一举一动让他享受。
  陌生的温柔喜悦让缚住心脏的菟丝花更紧一寸,细细的藤蔓在不断地新生,他尚且不知道这束花最终会开成什么样子,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
  想再多一点,时间、机会、命运、从大白猫漂亮的眼睛投来的注视,什么都能再多一点。
  “你底子是很好的,初一的档案还是重点班。”
  陈老在方渡燃放下东西之后叫住他:“现在才刚上高二,想学还来得及。”
  方渡燃发现每次只要他进办公室,总会在前脚要踏出门的时候被叫住,立刻拿手掌顶在另一只手上,标准的九十度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陈老,课间就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四分钟,您都不肯放过我。”
  “我这不是看你还有机会,浪费了可惜。”陈老侧身对着他要走的方向。
  “机会?”
  方渡燃刚在心里滑过的字眼被提起来,下意识重复一遍,切实听在耳朵里又笑起来。
  “陈老,你这回真看走眼了。”
  方渡燃对着他,笑意松散:“高二七班谁都有机会,就我是最没机会的,感谢您这么执着,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这顶帽子扣地陈老一个激灵,连摆手:“得了啊,不爱听就不听,别贫。”
  “那我走了!”方渡燃关上办公室的门,背着身道谢:“谢了。”
  郁月城的第二性别传得很快,班里的人不说,全校的例会上也等于默认过,等大家缓过神来,有了时间,就有意无意开始关注起这个不同寻常的omega。
  郁月城原本就是人群当中的焦点,只不过这次关注他的人从大面积的omega,完美切换成在十二中人数居多的alpha。
  方渡燃回教室,就这么一会儿,门口就多了一个外班的男生和女生,他看着面生,可能一学期都来不了一回的。
  女生的个子挺高,靠着走廊从教室窗户往里看,方渡燃从他们身边过去,鼻尖灵敏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这是两个alpha。
  应该还有一个正在易感期,即便打过抑制剂也有残留的信息素在身上还没散干净。
  方渡燃转身进教室,怎么都有点不舒坦,人也没回座位上,直接走进郁月城身边的空位里,面向和郁月城反过来相对,脚尖一撑坐上课桌。
  身体能把郁月城几乎全部挡住,把窗外那两道视线完全隔开。
  “给你。”郁月城把上课写的笔记本合上递给他。
  方渡燃想说我用不上,郁月城一脸坦然看着他,话就吞进肚子里。
  拿过来随手翻开,郁月城的笔记跟他以前记得很不一样。
  没按照课本的顺序来写,而是区分好句式和要掌握的字词,单独分类写下来,跟市面上卖的那些考前速记一个意思。有些前面画了圈,方渡燃感觉这是要背下来的考点。
  这种规律的笔记,都要在上课之后二次整理才能罗列出来,因为课堂上都是按照课文的顺序来,东一个西一个,学习好的大概能在脑子里归类好,有点笨的会勤能补拙,还有第一次接触新课生疏的,都需要一个个重新梳理誊抄一遍。
  郁月城做这些从头到尾一个错字也没有划过,字是很工整的行楷,写得也比外面的教辅资料要简单明了。
  “你以前是不是从来不记笔记?”方渡燃问。
  “小时候会记一点。”
  这对郁月城来说有点久远,他回忆一下几年前用过的高中语文书:“很少,在课本上。”
  “难怪。”方渡燃说:“这东西是在你脑子里的吧。”
  郁月城:“不全是,我按考试的要求记得。”
  “奥。”方渡燃应了声。
  他算是比较聪明那类,刚才上课讲过一遍,又看过郁月城的笔记,要做题也不难,他记忆力以前挺好的。但是现在好久不用,感觉都生锈了。
  陈老说才高二,还有机会。
  他不明白自己去参加比赛,去考高分,究竟有什么意义。除了能让方正海更加狂妄自大,让他的实验得到自以为是的印证,对他本身来说,没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