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燃狐疑:“这还要思考?你直说。”
  “就你一个。”郁月城肯定。
  方渡燃本来想问他,那他小时候那个要好的朋友呢,郁月城不会说谎,他也不想揭人伤疤:“行,那我就把位子占了。”
  他还不想说自己没有家庭,没办法跟郁家进行这么正式的礼节,一旦牵扯到他身后的事情,他就失去了自由,稍加考虑道:“我回头跟阿姨打电话说。”
  “嗯。都不用担心,慢慢来。”郁月城宽慰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个想法?”方渡燃歪头看他。
  郁月城整理好桌面,转过身来:“猜的。我看你和她相处的很融洽。”
  方渡燃微眯起眼:“她还告诉我你的小秘密,想不想知道?”
  “我说想,你就会告诉我吗。”郁月城看穿他的诱惑。
  “那当然……”方渡燃笑起来,“不会。”
  走过去拿上自己带过来的书轻轻在大白猫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总让你猜准也不行。我先回去了,快熄灯了。”
  ·
  回到宿舍顶灯已经拉下,丁羽和许烈阳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跟暧昧对象联络感情,只有路至安的书桌上亮着灯,正在整理放在桌上的一座小缝纫机。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路至安转头看他:“回来了。”
  “嗯。”方渡燃走进去看,他已经把布料收起来,装在一个有商标的纸袋里,里面应该就是他修补的布料或者衣服。
  “还没弄完吗?”他问。
  路至安:“还差一点,改天再弄。”
  他指指自己没精打采的眼睛:“瞌睡死了。”
  方渡燃轻抬嘴角:“赶紧睡。”
  课本练习册都放进书桌角落,等宿舍的人都上床了,他拧掉自己的台灯,拿到手机往外走。
  “燃哥?”许烈阳往门口看一眼。
  方渡燃身形停摆:“怎么了?”
  许烈阳拿手机翻过来照他:“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手机屏幕正对着方渡燃,他不小心就把聊天界面全看清:“换人了?不要你的花花了?”
  “卧槽,忘了!”
  许烈阳翻过手机盖在自己胸口上:“都分手多久了,总得给我个机会走出来吧。而且分太多次了,燃哥,每次都这样,我是哄不住了,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我是不是要说恭喜你,你也成长了。”方渡燃把这话原封原样还给他。
  许烈阳:“精准打击还得是你。”
  方渡燃打开宿舍门,走廊的光照进来:“回头再说。”
  “好嘞!”许烈阳的声音跟宿舍门一起响,面前恢复一片昏暗才想起来询问的初衷。
  方渡燃走出宿舍在安全通道里拿起手机,主页面上微信存了十几条消息没看,他点开都是方正海的。
  有昨晚他在郁月城家里那会儿的:
  命令似的语气-晚上来实验室一趟。
  催促-为什么还不过来。
  -接电话。
  还有今天的:
  -这次检查可以给你推迟七天,r-19的研发遇到瓶颈,需要你回实验室一趟,我会提前给你的班主任请假。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你知道你才是它的载体,它如果不够成熟,副作用只会在你的身上体现。
  -你可以变得更强,懂吗?
  -这都是为了你好,不要任性。
  ……
  这才是他和方正海之间正常交流的样子,威逼利诱,包括停药、枷锁、牢笼等等的不择手段。
  未接来电里也有三个,真够吓人的,这要是在几岁刚去实验室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被强制分化,一定会被吓得心惊肉跳,然后乖乖地听话,以为这个领养他的监护人——他血缘关系上的亲叔叔,是真的在为他好。
  是他病了,只要听他的话去配合,变得更强就可以不受伤害。
  不用痛苦,也不用打奇奇怪怪的针,吃乱七八糟的药,在身体里抽取各种切片和体.液,做一堆不断挑战身体极限的测试。
  懒得在聊天框上废话,方渡燃直接打电话拨回去,多亏学校的隔音都做的好,安全通道的门一关,里面说什么也传不出去,他能放心地拿正常的音量跟方正海说话。
  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输掉气势,哪怕小声躲着说话,支支吾吾在宿舍不好摊开讲,都会显得他太弱了。
  什么时候,对谁低头,如果被逼无奈都有可能,唯独面对方正海,他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可能给一丁点好脸色,让他看扁一次。
  等待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时间,缓慢的一声声“嘟——”、“嘟——”,让他搁置一整天的烦忧涌上来,
  他都能想好大不了鱼死网破,面对方正海他平日里压在心底所有的斗志和厌恶可以立马涌上来。
  这个人能瞬间调动他极端的情绪。
  r-19不够成熟,交给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不就是用来测试它究竟能不能成的吗?
  大不了让实验室所有的数据都烧成灰,跟自己一样烧成灰。
  从前没认识郁月城的时候,他的恨意被时光磨成苟且偷生,无能为力就快要一步步妥协掉,一边珍惜点滴有限的自由,一边在内心深处厌恶这样的没有选择,又不甘心,只能搞点小动作跟方正海作对的自己。
  就像蜉蝣撼大树,无济于事,让自己不那么难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