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能力管你什么事?”方渡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撇过眼不去看他。
  “你不是说你能等吗?”他问。
  “这就是你的承诺?”他又问。
  方渡燃想不到这些话说出来,他就跟在推翻自己的小心搭起来堡垒一样,他连郁月城的大伯在场都不在意了,明明白白地开口:“郁月城,我是跟你写了字据的,我都答应过你了,你也说过我不想说的事情我可以不说,你等我愿意开口。这些话对应的就是在你暗地里调查我的监护人?”
  “小燃。”郁闻礼蹙眉。
  方渡燃的话太重。郁月城的做法虽然不够明朗,这种指责在他看来,对郁月城来说还是太重了。
  他的小侄子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指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郁叔,我尊敬你。也一直把您和阿姨都当作长辈一样来看待。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
  方渡燃面向他道:“是他违约了。”
  “只有这一次。这件事,我不说谎,也没有打算把这个告诉你。”
  郁月城清楚他的脾气,也明白他在捍卫什么,坚持什么,所以他自己调查也没想过要在方渡燃面前戳破。
  他希望在现有的条件下,能在不伤害方渡燃的前提下弄清楚他的监护人是谁,做什么的。方渡燃就快要成年了,易感期很危险,这个人没有能力,方渡燃也没有居所,他可以找个合理的方式来提供这些。
  可一旦要影响到别人的家庭,拉开方渡燃跟监护人的关系,本身就不是一件外人可以插手的事,他需要去调查清楚再做,他不能接受方渡燃不被善待,也想弄明白为什么一个未成年人的身体没人去照料。
  现在看来,这样做反而让方渡燃更排斥。
  “不告诉我,那你查他干什么?”
  方渡燃把手里的信纸抻出响:“你不会只是好奇别人的私事吧,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是。”郁月城顺着他的话答:“你不是别人,我也不是好奇。我只是担心。”
  担心······
  郁月城不会害他,是担心。
  就是这一点,就是因为担心,让方渡燃根本没法和他真正地计较起来。
  可他不想要这样可能会揭开他丑陋伤疤的担心,不想要这只美好纯净的大白猫踩进他的深渊里,看到他怎么在铺天盖地的荆棘里爬出来一条血路,看到他难堪的样子。
  这会扎到大白猫干净的肉垫,也会弄脏他身上漂亮柔顺的长毛。
  他就只是想要体面一点,和郁月城简简单单并肩而行。
  “他没照顾好我,所以我易感期坏了。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不配做一个长辈。”
  方渡燃感觉自己在郁月城面前提到方正海,心里都堵得难受,好像说出来的字也会弄脏他们俩之间的距离。
  他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抬头道:“可那又怎么样?管你什么事?”
  郁月城在他眼里面色僵住,瞳孔里闪过一抹慌张,随即像是接受他这句带刺的话,又平息下去。
  然后方渡燃就听见少年轻了几分,却很坚定的声音。
  “有关系。”郁月城说。
  方渡燃脸上始终没带什么情绪,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这种表情来对郁月城说话。
  “我不想听。”方渡燃道:“你不需要告诉我。”
  郁月城少有地不听他的话,重复道:“有关系。”
  方渡燃不想在郁宅里听到的东西似乎就要发生了,他不再看向郁月城,低头将信纸折好,从钢琴的琴盖上拿起信封,妥善地装回去。
  “这个只有一份。”郁闻礼在他们停歇地间隙提醒道,他担心方渡燃一气之下直接把这份信息给扔了。
  “我想把我监护人信息拿回去看看,可以吗,郁叔?”方渡燃直接问。
  郁闻礼看看没有阻止他的郁月城:“可以。你也应该了解自己的监护人。手抄的没有复印件,要保管好。”
  方渡燃垂眼:“嗯。”
  他似乎连在郁月城的长辈面前跟他理论都不怕了,如果是安靖阿姨,他想他还是会忍下来的,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再表明态度。
  但是郁闻礼知道得太多了,可以算是这件事的份内人,所以他也不在乎让郁闻礼看到他们的矛盾。
  要是能因为他的排斥,守住口风别把“真相”泄漏出来,那更好。
  方渡燃正准备转身离开,郁月城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他回头递过去一个“干什么”的眼神,冷冰冰的。
  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干净的嗓音诚恳道:“跟我有关系。”
  乌黑的眸子里有伤感的情绪在,但丝毫不影响郁月城展现的诚意,说出来令人诧异的话。
  “如果他不配照顾你,我可以照顾你。”
  方渡燃的眼睛微微睁大,这话太······
  太不合常理了。
  郁月城跟他的年纪一样大,方正海照顾不了他来照顾?什么意思?
  这也是他们这个年纪可以说的话吗?
  郁月城对比他的惊讶,语气平稳,并不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仿佛真的经过他周全地考量之后,才做出来的决定。
  “什么意思?你要当我监护人?养我?”方渡燃费解,这当然不合理。
  郁月城点点头,对最后一问作答:“我有能力照顾好你。我带你去查易感期,去做最好的医疗准备,你可以住在我家。不喜欢榕城,也可以来a市上学。你想好了,我就能帮你离开你现在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