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他们大多从初二就开始分流,走向不同的领域深耕学习,到现在这个阶段,除了走科研道路的还在实验室里,参军的已经在往上走,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接手了家族产业开始历练。
  这点上他无从反驳,他没有做好一个家庭的继承人应该做到的。
  郁月城也没想过,在重逢方渡燃之后,会遇到让他对未来的走向开始重新思考的事情。
  郁闻礼调整了原本放松的坐姿,手肘撑在膝盖上,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变得严肃起来:“就目前小燃的身体情况来看,他是不适合独自生活的,他身体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所以我留在十二中照顾他。”郁月城直言。
  “你不能一直留在十二中。”郁闻礼看着他说。
  郁月城不理解:“为什么?”
  “你之前参与的几个实验,收尾了,获奖的获奖,还有两项做了行业内突破,送上去立专项了。”这些郁闻礼都毫不意外,郁月城的能力从来都不是凡物。
  “立项的我收到邮件了,还没回复,这个周都在盯手上的曲线。”郁月城说。
  “就你目前手里还在测试的这个,上个周数据波动带来的测算结果,让二轮投资多了两位数。”郁闻礼提到此处很是可惜,语气里也夹杂叹息。
  他自己是个惜才的人,但对自己的小侄子也无可奈何,停顿之后接着道:“这些你父亲都知道,他收到的研究所合作和国外学校的邀请,邮箱里都塞满了。”
  “出国的事情我知道。”郁月城说:“我有自己的安排。”
  郁闻礼却说:“我们都没想到你时间这么紧张,还能出成果。返校之前你在几个实验里待得时间连其他人一小半都没有,返校之后你手里那些东西,都是远程的吧?”
  “嗯。”郁月城其实觉得,如果他们操作不出错,是不需要待那么久的。
  但是实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同样的步骤,可能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没有出错,但做完之后就是会有各种各样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失误。
  连失误都不能完全避免,那实验进程肯定只会停滞不前。
  当事人都不能完整复盘自己的失误在哪里,他站在自己的角度,更无法理解别人的进度为什么会不一样,为什么出不了标准值和结果。
  这些偏差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郁月城自身会认为这有运气的成分,只是很多人会把这归咎于他的天分和努力。
  “你知道我肯定是希望你去深造的。”郁闻礼建议道:“不只是局限在科研方面,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你喜欢的方向去接触。”
  “是我爸让你来做我的工作?”郁月城直问。
  “不是。”郁闻礼摇摇头:“你爸希望你跟着我走这条路,我知道你兴趣不大。我和他想得不一样,凭你的聪明才智,我一直认为无论发挥在什么地方都有它的价值。”
  郁月城没接话。
  他思考过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也还没有确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走。
  他也会希望自己的未来能发挥价值。
  本应该在他初一的时候就做好决定的方向,被他因为去找方渡燃暂时搁置,又在十二中到现在,一直拖着没去做选择。
  原本的计划也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有了偏离,现在他关于学业和事业的想法已经跟曾经大有不同。
  他想他也许可以在某些圈层里做一些争取,或者是改变······
  只是在最终确定下来之前,他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觉得凡事应该自己亲自接触之后才能下决断。
  “你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郁闻礼在他沉默时问。
  “有。”郁月城对他可以坦白:“是我没接触过的领域,我不确定是否可以攻读,也不确定能不能长足发展,会不会创造价值,能不能做出有效的决断。”
  “那你还在等什么?”郁闻礼完全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只要他的小侄子愿意去做,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现在的年纪正是好时候!”郁闻礼说。
  现在都已经晚了不少,他心想。
  只不过以郁月城的能力,他相信时候时候从脚下开始都是最好的。
  “大伯。”郁月城抬眼看过去:“为什么今天突然要跟我讲这些?”
  郁闻礼既然来了,就是想提点他:“月城,你很聪明。你父亲给了你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去考虑,在你的黄金时期,他们拿出来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来尊重你的选择和行为。”
  郁月城听到这里垂下眼。
  某些地方上,他承认他太过固执。
  这份固执需要他用很多时间去浇灌,但是现在已经发了芽,结了果。
  他没有让自己后悔。
  “你从小就懂事,也就这一件事上想不通。但是人,他总得有想通的时候。”郁闻礼说:“这个时间应该是什么时候,你自己想。”
  这个时间······
  郁月城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是除夕?
  ······不是。
  是二月,是两所国际顶尖大学的开学日。
  郁月城当下反应过来,他坚持留在十二中陪方渡燃上课,所有时间都挤出来拿去返校了,国际形式上的各种参赛手续和程序都不方便,就把学籍资料和个人资料都交给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