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假的。
  他为了备考,高三那年直接把郁月城这只守在他身边的大白猫忘的彻彻底底。
  他连郁月城的毕业典礼都能抛在脑后, 关于大白猫这种重要的事情, 完全都没过脑子······
  所以还没等郁月城说话,就惭愧地埋下头。
  “对不起。我还是没记住。”方渡燃说完这句, 整个人突然被泡进紧凑的酸楚里,鼻子里是酸酸的,喉咙也涩得发紧。
  他模糊道:“我想记住的,原来真的都没记住,想忘的,这辈子都忘不掉······”
  郁月城在他身后关掉车灯,收起车钥匙,双手把他拥住,用点力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
  “前几天没记错。”他对着方渡燃的耳边轻声说:“那会儿,我不确定,所以没有紧紧抱住你。”
  方渡燃在黑暗里用力眨眨眼,好像这样就能见过的肮脏和血污干净些,就可以让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哀伤和绝望。
  “不管怎么样,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应该抱紧你的。”郁月城说。
  此话一出,方渡燃扫回去的泪水忽然大滴坠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干性发热期的脆弱让他这么狼狈,他似乎还没在郁月城的面前掉过这样明目张胆的眼泪。
  他在为什么哭,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大白猫的怀里,真暖和。
  他说话,真动人。
  他做的每一件事,比他的话还要动人千万倍。
  他何止在他需要的时候一直在照顾他,拥抱他,就连自己丢下他所有时间里,郁月城都从未将他和他的事放下过一分一秒。
  只要在大白猫的他身边,方渡燃任何时刻,都可以暂时地从噩梦里脱身。
  “你已经把我抱得很紧了。”方渡燃清清嗓子,经过猛然的酸楚之后调整好情绪,一如往常道:“是我没有抓紧你,是我几次三番做错了事。我把我的猫赶走了。”
  他抬起头,在昏暗中捧住脸郁月城的脸,没有吻上去,只是静静看着。
  “郁月城,你太好了。”他说:“全世界的好都让你一个人收起来给我了。”
  郁月城敏锐捕捉到信息,方渡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可以让他突然······
  思维突然断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方渡燃不在的时候,难道刚刚跟大伯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他们不是关上门讲话的吗?
  这种事,郁月城是没想过在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在方渡燃的身体还没稳定下来,生活不能步入正轨的时候,就告诉他的。
  所以他前前后后已经做了将近两年的工作,也未曾没主动透露给父母,更没打算告诉方渡燃。
  这会儿问,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郁月城直接问:“刚才我在大伯那儿休息了会儿,你出来有发生什么吗?”
  方渡燃没有正面回答:“我在这儿能发生什么,还有什么能在我身上发生的。”
  郁月城知道肯定有问题,但是方渡燃表现出了要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还有一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这感觉,在方渡燃身上不止发生过一两次。
  “我只是觉得,我真傻逼。”他松开手,先把大白猫给推起来,然后自己再弯下腰,把郁月城的裤腿整理好,顺便给他小腿上锤了几下。
  蹲了这么久,肯定都僵了。
  做完这些,他自己再站起来随手拍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想到不能把脏东西带进郁月城的车里,所以他在郁月城的车里找到他的包,翻出来湿纸巾擦干净。
  郁月城明白他的意图,说:“没关系,回家再换。”
  方渡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把能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
  “我曾经有过这么好的男朋友,居然不知道珍惜。”他说。
  我都想不出来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了我这个连身体都不正常的东西,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不出来一个七年,又一个四百天,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能在失去我的情况下,还一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
  方渡燃在心里接上。
  郁月城的感情,常常干净到让他羞愧,即便他花光了自己一切,他都从来不会用来给自己一丁点的压力。
  也从来不会拿来邀功。
  好像你就这样不管他了,他仍然会温驯地默默地做他觉得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
  更不会强迫你来接受,或者承受什么。
  大白猫的一颗心,比最纯净的钻石还要剔透。
  也就是这样,所以他再怎么糟糕,也可以因为看到郁月城,待在他的身边,就好过很多。
  他是真的很想跟郁月城回家。
  就在此时此刻。
  “我太不知好歹了。”方渡燃先给他打开车门,再坐上副驾驶,还重复了一句:“我是傻逼。”
  郁月城点火开车,往他头上乱掉的额发拨了下,顿了顿,道:“来日方长。”
  方渡燃说:“我会早点把驾照考下来,这样你就可以在车上休息了。”
  郁月城感觉他外在的交流状态,也并没有研究所的结论里面那么平稳,大伯说方渡燃的心事很重。
  他这会儿应该就是心事很重的时候。
  “好。”郁月城清楚回应:“等你考下来,我的车给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