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都再三对其他人撇清自己跟郁月城的关系,赵霖还可以坚定地认为他们很像一对,说很看好他们。
  这种纯粹的喜欢和祝福,方渡燃是能想通的,尽管他自己做不到。
  他到现在,也做不到祝福郁月城和别人这种喜欢。
  他知道自己跟郁月城是天上地下,是坠落人间纯净无暇的天使,和从血污烂泥里爬起来的脏东西,他也非要强求。
  会弄脏也要强求,是硬凑他也非要让郁月城走到他这里来。
  高三那年的方渡燃不介意有人喜欢上郁月城,放到现在,他更不可能介意这样一场往事。
  眼下再看,赵霖好像也走了出来。
  比起这些,方渡燃现在在意的是他们之间久未联络的友情还在不在。
  现在在异国他乡,赵霖还能叫他一声“班长”,能熟络地跟他们攀谈,就像中间间隔的那些年都消失了一样,方渡燃有些感慨。
  分明每个人都已经不同往日,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和身份,赵霖先一步切断了中间断连的时光,他也一笔抹去。
  “一个前几年移民过来的亲戚和他的朋友。”赵霖坦然道:“不过我不看好。过来只是应付,顺便看看长辈。”
  方渡燃从他寥寥几句,听出来比他大一届的赵霖现在应该已经彻底接手家业了:“来日方长,你还这么年轻,想扩展业务过些年也来得及。”
  “是的,我也这样想。”赵霖问他:“班长,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方渡燃那时候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偶尔还得靠赵霖来顶替他干班长的活,做记录。
  “我挺好的。”他指指郁月城:“我们刚去见过他舅舅,正打算回国了。”
  赵霖看向郁月城问:“这个点,赶时间吗?你们是专机?”
  郁月城:“嗯。我刚办完学校的手续,家里都准备好了。”
  “那回头再聊。你们先出发。”赵霖说。
  方渡燃的手已经揣进裤兜里,他想把手机拿出来加个联系方式,但是赵霖在离开十二中之后,再也没有在班级的微信群里说过话。
  虽然现在看起来熟络,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
  他不知道对方想得和他是不是一样的。
  郁月城已经在身边应声:“好。再联络。”
  方渡燃捏住手机拿出来,赵霖先一步把他的微信号递过来。
  “以前的宿舍群我退了,我跟宿舍里的人不熟,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赵霖说:“都毕业了,把我拉你们群里吧。”
  方渡燃愣了下,突然笑出来:“怎么不早说,你在班级群都不说话的。”
  赵霖:“那会儿都用企鹅的班级群,微信里都是家长,除了你和班主任,没几个学生说话。”
  “我们宿舍里也没外人,你想进来怎么不说。”方渡燃用手肘碰了下郁月城:“不过他也不在我们宿舍群。”
  赵霖:“那会儿下楼就能进屋,没什么非得在手机上说的。”
  方渡燃一边把他拉进他们的宿舍群,一边往自己的通讯录里面加,发现他的微信号都没变过。
  “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他问。
  “还没想好吧。”赵霖如实道:“发消息不如见一面。怎么见这一面,我没想到。”
  方渡燃抬眼和他对视,赵霖温和的视线正好和他相撞,二人都没有移开。
  四目相对,片刻,方渡燃说:“见面没想到,离别倒是算得很好。前脚说一起吃个饭给你送行,后脚人就没了。”
  赵霖笑了笑:“改天我来补上。”
  “现在想好了吗?”方渡燃问。
  赵霖:“想好了。”
  方渡燃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要不是你没许烈阳那么欠,我直接揍你。”
  这拳的力道实在很小,小到可以忽律不计,赵霖捂住揉了揉,然后和方渡燃同时展开双臂抱了抱。
  他以前就性格冷静内敛,在学校里他们也没有这样亲近过。
  方渡燃拍拍他的背:“这回燃哥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放我鸽子,等我想办法做大做强,就要给你使绊子了。”
  赵霖松开手道:“不会。故人重逢,是大好事。我就你们这些朋友。”
  方渡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什么是场面话,什么是逢场作戏,但是他不会什么都听。
  他只凭自己的感觉去判断,是这些人构建了他在实验室以外短暂自由的那一段青春,他对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心有所念的。
  不是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那么肮脏。
  他见过最肮脏的东西,仍旧相信时间长河里会有熠熠生辉的情谊。
  他们这些年的隔阂,就在那个校园时期也没有过的拥抱里化成了灰。
  “我也一样。”方渡燃说:“你们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赵霖朝向郁月城,对方看了方渡燃一眼,也和他交换了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都是朋友。”郁月城说:“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认识你们的确很特别。”
  看到郁月城和方渡燃至今仍然站在一起,他几乎不用问,也能猜到大概。
  这肯定不只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关系,那种十分自然和熟稔地氛围,紧紧围绕在两人之间。
  这比高中那会儿看起来还要般配。
  “省前十来十二中,没有比这更特别的了。”赵霖说:“一路平安。回国我安排,请你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