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怀疑,魔尊被夺舍了。
  但他暗中探过,没有任何被夺舍的迹象,而且这个想法也不成熟——幻海九洲,能夺他们魔尊舍的人还没出生呢。
  但是,魔尊非但没杀他,还装作没发现他偷偷探灵的事,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反常。
  想不透,但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尊上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
  别的事情倒无妨,可若是事关如今乱魔阵里锁着的那位,那干系可就大了。
  怀着这个念头,迟岸施展疾风术,顷刻之间来到了魔宫脚下。
  载魔台察觉到他的气息,降下一只到他眼前,但他看都没看一眼,运作周身魔气,飞身直上魔宫。
  作为墨行舟的首席护法,迟岸在魔宫的权限很高,他故意绕过热闹的地方,抄隐蔽的小路来到了墨行舟的南柯殿。
  南柯殿后面是一大片赤琉璃树 ,这种外面一树难求的珍稀宝树,在魔宫内却是随处可见,这当然都是墨行舟的手笔。
  当年为和仙门各派抢夺树种,不惜发动战争,好在仙门也忌惮他发疯,委婉地将树种让了出来,避免了一场无谓的流血牺牲。
  风吹林动,赤琉璃花碰撞,叮当作响,迟岸的脚步声就隐藏在这片脆响中,几乎微不可闻。
  他把脚步放得很轻,为了比预订时间早一点回到魔宫,他今天故意没有去寻墨行舟要的另两味异草,只需再靠近一些,便能弄清楚墨行舟这些天都在……
  “迟岸。”
  熟悉的声音唤他,迟岸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几近停滞,僵硬转身抬头。
  琉璃花掩映的枝干上,墨行舟曲着腿,斜躺在花树的虬枝上,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折着一枝叮铃作响的花枝。
  墨发如瀑,白衣胜雪,宛若九莲山巅之上他曾有幸一见的冰魄莲,火一样的树色中,更衬得这人无暇如玉。
  只是除去外表,这人远不像冰魄莲那般高洁无双。
  墨行舟垂眸瞧了自己的大护法一眼。
  一贯的慵懒中带着几分危险的语调,配合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看得迟岸心里一惊,忙低下头。
  他行礼:“尊上。”
  墨行舟折了一条花枝,从树上翻身而下,眼含笑意地走近这位脊背紧绷着的魔尊大护法。
  从他进入魔宫的第一刻起,墨行舟就察觉到了 。
  不得不说,身为魔尊,原主这具身体的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瞬息间魔气探寻千里而悄然无声,而他和这具身体也拥有难以想象的契合度,一个月来,已经把系统留给他的魔尊功法学了个七七八八,定位一只围绕在自己身边气息熟悉的魔自然是小菜一碟。
  唯一不足的是,都一个月了,系统还没找过来。
  当初进入这个世界纯属意外。
  原本他已经选好了另一个末世世界的任务,在传送过程中系统304突发故障,一人一统在传送通道的狂风中连滚带爬地跌落进了这个仙侠世界,在最后一刻,被吹散了。
  分别前,系统慌乱给他分了半个积分商城,打包了一大堆魔尊的东西塞给他,但却没有最重要的一项——剧情。
  没错,系统没给他剧情。
  任务是什么?
  激励主角奋发向上,走上人生巅峰。
  主角是谁?
  不知道。
  剧情是什么?
  不知道。
  墨行舟穿书十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头疼的情况。
  他现在就是一个举步维艰的情况,自己以前是什么人设,做过什么事,现在该去做什么,得罪过什么人,和谁有交情,身边的这个面孔是谁,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一概不知。
  一个人如果身居高位,万众瞩目,短时间内性情大变,一定会引起身边人猜测和怀疑。
  就比如眼前这个大护法迟岸,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来试探他。
  “我要的东西你都带回来了?”他懒洋洋地开口,经过迟岸身边时,状似无意地瞥了他手中的包裹一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比起做一条随时可能被凌迟的鱼,他更喜欢当那把掌控生死的刀。
  只要够锋利,谁人有胆质问刀锋落往何处。
  墨行舟敛眸,越过迟岸往南柯殿后园走,想起这几日从心眼少的魔宫侍女嘴中套出来的话,心中已经下好一个决定。
  迟岸眼皮一跳,惊疑不定地跟在他身后。
  “属下无能,只到找了引魂草和摄魂梅。”
  墨行舟在石桌前坐下,一眼没看迟岸奉上的三株稀世灵草,而是慢悠悠地去拆卸手中的琉璃花瓣,扔在桌上的瓷盏里听那脆响,一派傲慢戏弄的作风。
  他轻嗤一声:“嗯,是挺无无能的,堂堂魔族大护法,连几株破草都寻不齐,那你跟我说说,如今的在这魔宫里,除了本尊,还有谁能胜得过你?“
  迟岸眉心一跳。
  墨行舟曾有一段时间极爱看同族相残的戏码,想起那段时间里昨日亲朋手足今日便反目成仇开膛破肚的画面,迟岸不由得心中生出一阵恶寒。
  “这……”他迟疑了良久,最终闭了闭眼,又憋出一句,“属下无能,请尊上责罚。”
  墨行舟挑眉,颇有意思地瞧着他悲壮的脸:“哦?你的意思是,这魔域,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对吗?迟护法?”
  迟岸脸色白的像纸,冷汗簌簌落了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