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是三才隔壁家的女娃,和他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翠的爹是一个铁匠,长得黑不说,身材还壮,胳膊比三才自己大腿还粗。
  小时候三才被同龄小孩欺负,小翠带着她爹从天而降,小孩们看见小翠爹如同恶魔,撒腿就跑。三才却不一样,在三才心里,小翠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跟神明一样。
  “小翠?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
  三才脸色一红:“你说出来干嘛。”
  江知舟含笑道:“还害羞了,有喜欢的女孩不丢人,这是好事。她喜欢你吗?”
  三才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应、应该吧。”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自己一回去,小翠都会那么开心地迎接自己?
  江知舟弯了弯眼,“两情相悦,很好啊。”
  青年书生提起这件事时,整个人都犹如处在另一个世界,他嘴上明明说着这个,但神情却是怀念的。三才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被他说得心旌荡漾。
  他红着脸讲了许多他和小翠的故事。小时候怎么认识的,去了学堂之后他跟人打架小翠带着她爹来救场……一说就说了很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来有往的对话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讲述。江知舟安静地听着,神情很淡。
  察觉他的心不在焉,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道:“江大哥……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啊?”
  江知舟反应了两秒,说:“喜欢的人?你说哪种?”
  “就…男女那种啊。”三才有些迷茫,不然还能是哪种。
  江知舟想了想,说:“有过。”
  “有过?”
  “嗯,我跟他很小就认识,可惜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后来他身边再也没有人了。
  准确的说,从那之后,他变成一个人了。
  像是怕惊醒什么,三才小声道:“那你们后来重逢了吗。”
  江知舟:“嗯。”
  三才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可以带我见见吗,她人在京都吗?”
  江知舟摇摇头:“见不了。”
  三才道:“为什么呢?”
  江知舟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三才遗憾地“啊”了一声,“好可惜。”
  江知舟笑容很轻:“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遗憾才是常态。”
  只能说他们缘分太浅了。
  城南繁华热闹,各家大院鳞次栉比。路过某家大门时,江知舟脚步一顿,抬眼望过去。
  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这里朱门金漆依旧,顺着时间长河倒流回去,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高门林立、鸟入池林。
  门口侍卫似有所感,凌厉的目光扫射过来,在打量门前这位不挪步的书生。
  三才被江知舟突然的动作搞懵了,“江大哥?”
  江知舟深深地看了大门前的牌匾——付府。御史台付大人的府邸。
  是付非傅。
  是啊,遗憾才是常态。
  江知舟收回眼光,轻声道:“没什么,走吧。”
  ——
  承乾殿。
  太监曹洺捧着水盆恭顺地候在门外。
  里头的动静半晌未歇,水已经冷了,曹洺算着时间让人换了盆热水。
  下人都被清退了,院子里很静很静。
  一直到换了第五次,里头才有逐渐消停的意思。曹洺立刻打起精神,站在那等候吩咐。
  没过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陈阑着一身中衣,领口微敞着,光滑的丝绸也起了些褶皱。
  曹洺将头低得更低了,完全不敢乱看。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拿帕子擦了手之后亲自将那盆水端了进去。“你在门外候着。”
  “是。”
  等门彻底关上了,曹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没敢抬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不过手拿着拂尘放在腹前。
  几刻钟后屋里传来动静,门又开了,黑色的衣角从曹洺面前掠过,脚步有些虚浮。曹洺又低了低头,算是行礼。
  “进来吧。”陈阑在里头喊道。
  曹洺目不斜视进去,亲自给陈阑倒上茶:“殿下,长春宫那边有消息了。”
  长春宫就是刘美人的住处。泰兴帝一月三十天有二十五天都歇在那里,宫里盯着长春宫的眼睛不算少。
  陈阑微微抬眸:“哦?”
  “据我们的人说,刘美人近日缠着皇上说三殿下的学业一事。”
  三皇子陈清辞,十五岁,如今仍就读于宫廷太学。在陈阑陈砚都已涉政的情况下,这位幼小的殿下似乎已经落后了很多。因着刘美人的关系,三个皇子中,泰兴帝最喜欢的孩子也是陈清辞,抱他的次数比陈阑陈砚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陈清辞是一个典型的受尽宠爱长大的小孩,学业一般,爱玩,皇帝又惯着他。孩子还小贪玩些没什么,但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再玩就说不过去了。
  刘美人为陈清辞的学业发愁了好久,她怕自己孩子到时候不能顺利从太学毕业,那才叫丢人。
  “刘美人似乎有意为三殿下重新挑选一位伴读,就在世家子弟里选。”
  陈阑:“世家子弟现在都已入仕,能挑谁出来,这妇人想法挺有趣。”
  “我那三弟就不是学习的料,换谁来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