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去,风雪却没有半点消减的意思,沈盈盈跟在林鹤后面痛苦攀爬,累得叫苦不叠,好几次脚滑,都是被林鹤及时拉住才不至于摔落悬崖。
  “我受不了了,我一点都爬不动了,”沈盈盈哑着嗓子,嚎叫着,“你想要我死就痛快点,别再这样折磨我了……等我死了,我师父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林鹤置若罔闻,偶尔才劝她一句:“你省点体力,否则见不到你师父。”
  沈盈盈痛不欲生:“你解开我的灵穴!但凡我能运气,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海拔已经到半山腰了,空气就像刺骨的针尖一样,每一口呼吸都引得肺部一阵剧痛。林鹤看沈盈盈确实无招架之力,想了想还是给她解开了穴位。
  体内灵脉张开,沈盈盈大呼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立刻就运起掌力朝林鹤劈过去——
  林鹤接连闪避,孰料沈盈盈下一招用力过猛,脚下重心不稳,身体猛地朝悬崖边跌去!
  这次林鹤反应没跟上,竟也被牵着的绳子一扯,往下跌了好长一段,才终于扒住了崖壁。
  沈盈盈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了许久,等到身体在崖壁上挂住荡了一会,她才发现得救了。
  前头摔的几次不过是没站稳,这次可实打实地往崖底坠了一段,离摔死也就一丁点距离!沈盈盈被拉上来之后,身体都瘫软了,自持有修为的她也不敢再放肆,只能老老实实跟在林鹤身后。
  要怪只能怪她演技太差了,在山下的时候没能把林鹤糊弄过去。
  长离山矿洞底下是有一条近路的,这次沈盈盈带着师兄弟几个就是从近路偷摸过来的。起初被抓时,沈盈盈想要找师兄弟几个求救,但奈何林鹤压根不去长离镇,沈盈盈只好骗林鹤说,矿洞底下有近道能直接通往离荒,路口就两个当地人把手着,很容易进去。
  林鹤问她:“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沈盈盈真诚道:“加上我的几个师弟,一共也就六个人,我们是来打探情报的,根本没想着能成事,我这是第一次来中原九州,真的不骗你!”
  林鹤冷斥:“到底来了多少人?”
  沈盈盈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垂丧着头,默了片刻说:“好吧,其实一共就十个人,六个人在镇上等我,其余四个人在矿洞里,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要见我师父,最好从下面走……”
  许多年前,沈碧云每回骗她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先装真诚,眼睛熠熠有光,再作可怜,垂着脸,看似十分为难,又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再告诉林鹤一个她早已编排好的谎言。
  林鹤越发笃信了沈盈盈是沈碧云亲手调教的徒儿,她的一言一行里都是对沈碧云的崇拜,明明是个憨厚蠢笨的性格,却仍然拙劣地模仿着沈碧云的神态和举止。
  林鹤看破却不说破,接着问她:“长离山矿洞里,约莫藏了一万人?”
  沈盈盈:“…………”
  她张大嘴巴,脸上几乎写着:“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会读心术?我到底是哪里有纰漏?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林鹤:“。”
  第7章
  死里逃生的经历令沈盈盈心有余悸,反而老实下来了。她紧紧跟在林鹤身后,半步都不敢落下,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被俘了这半天,沈盈盈愣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且看她人吧,衣着十分随意,起先在中衣外面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黑袍子,待上山后又从灵囊里取了件毛茸茸的羊皮盖了下,长发披散着在发中用一根带子随便一系,样貌被黑银面具遮了一大半,剩下一半也看不出好坏,想必是个破了相的丑人。
  她的剑一直挂在腰间,想必平时也是随身带的,并不像一般修士一样放在灵囊里。而她每次用灵囊都得损耗一颗灵石,看着真真是怪可笑的。
  沈盈盈猜测,她定是个犯了事被废了修为流放八荒的修士,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尧镇上?又为什么上赶子要去找她的师父?
  沈盈盈乐观地想,她会不会是憎恨朝廷、想去投靠她师父?
  可惜了,一个被废了修为的修士,在她师父眼里毫无用武之地,去找了也是白找。
  风渐渐地弱了,视线变得清晰很多,路也没那么难走了,沈盈盈跟在后面,悄悄运气灵力,使自己身上暖和一些,内脏也渐渐地舒服起来。
  该说不说,沈盈盈是打心眼地佩服面前这个人,那会儿坠崖的时候,她以为两人都死定了,没想到她能在下坠过程中抓住崖石,要知道她现在仅仅只是个凡人。
  她心里乱糟糟地想着,林鹤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凶狠地瞪回去,磨了磨牙,啐道:“你去找我师父,就不怕我师父剥了你的皮?!”
  林鹤弯唇笑了笑,跟她说:“前面有个避风的地方,先休息再走。”
  沈盈盈恼怒,可林鹤完全不理会她,顾自在一块山石旁边坐下来,腰间的剑横放在一旁。
  “你说话啊,”沈盈盈跟着坐下来,和林鹤保持了一点距离,盯着她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去找我师父,又不肯从山底遂道过去,难不成你是去找我师父寻仇?可笑,你打得过她吗?!”
  林鹤拿了点干馍在嘴里嚼,满不在乎地瞥了沈盈盈一眼,又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