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座下臣子,任是龙子凤孙,沾了谋反的罪都没法活命,只有遗臭万年的份。
  不过这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而陆沅却早早在国公府随皇子谋反之前已经病故,没有跟着遭那个菜市口全族诛没的罪。
  “大少爷回来了,翠谷我让你准备的热水准备好没有?”刚踏入院门,就听声音清亮的女声问道。
  另一个声音回答,还带着少女软糯的口音:“好啦!”
  盛国公有意磋磨两个孙辈,不叫他们沉浸在温柔乡中软了骨头丧志气,因此给的下人都不算多,原主身边也只有两个负责日常起居的侍女,剩下的都是在院中负责粗活洒扫的小厮仆人。
  原主婶娘一看原主府里分配的丫鬟一个都不要,就用两个相貌平平的丫头,其他时间就专心读书,差点也把自个儿子的侍从也给撤了。
  搞得云旭是一个头两个大,好歹是被小叔给劝住了。
  “翠谷说热水已备好,少爷回房就能用上,可需要奴婢伺候洗漱?”负责统管整个院子的知宁说道。
  云姜摇头道:“不用,你将祖父赐的东西收好,记录名册。”
  知宁脆生生地应一句,就带着跟着云姜回来的小厮们去库房登记。
  哪家少爷小姐不是有好几个仆人伺候着洗漱的,听了云姜拒绝的话,院中上下都没有谁露出异样的表情。
  不论是丫鬟小厮都清楚云姜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大多都是由自己完成日常事宜,小时候倒叫其他院的人觉得稀奇,说她性子独立,只是如今年岁都十七了,都早就习惯了。
  而且这两个丫头也是原主二娘给寻来的,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原主一块长大,忠心耿耿,知道原主真实身份的可信之人。
  她回房洗了个热水澡,头发才擦干,人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常年警惕生活让她觉浅且短,还不到傍晚的时候醒了,映在屏风上的阳光像是碎金一样闪耀,隐约能听见有人细细的说话声。
  云姜在床上躺了一会,想着继续睡下去晚上就要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下床。
  这个时间云姜门前的院子是没有人的,她便披上外袍,趿着木屐出门。
  看见云亦巧正蹲在院中开的正好的秋菊前小声地跟翠谷说着话。
  翠谷小云姜五岁,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被二娘养大后放在云姜身边,云亦巧晚翠谷两年出声,所以在年岁方面跟云亦巧玩得更近。
  云姜倚着门,好笑地看着她们俩嘀嘀咕咕说那个颜色染指甲会好看,真是半天都没发现云姜的目光,说得越发起劲。
  “我说是谁扰我清梦呢,是你们这两只小百灵鸟。”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个凑在花丛前的小脑袋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可能是有点大了,竟然把沉睡的人吵醒了。
  翠谷和云亦巧两人缓缓回头,云亦巧脸上赔着笑,翠谷却惨白着小脸想要下跪请罪。
  云姜开口道:“蹲着腿不麻?你们俩互相拉着起来。”
  在翠谷的记忆中的大少爷脾气是不怎么好的,也不至于轻易责罚,就是让知宁口头申饬,对于一个十岁出头正爱活泼自由的小姑娘来讲是不好受的。
  没想到云姜没有说什么,还让她扶着云亦巧一块站起来。
  云亦巧笑道:“我真的吵醒了你吗?”
  云姜清了清嗓子,笼着外袍下台阶:“你们说呢?我梦里都是两只鸟在叫唤,叽叽喳喳的,石头里的精怪都要给你们吵醒了。”
  说着,云姜的手指曲起,来回点她们的额头。
  云亦巧早上被摸过头,不会再激动起来了,翠谷第一次被云姜亲昵对待,一双眼睛都亮了。
  坐在石凳上的云姜看着两人的反应,唇边一直挂着清浅的笑意,眉眼温和。
  在原本的发展中原主与陆沅最终还是成婚,只是成婚没几天,回门都没有的少夫人就被以照顾原主母亲为理由困在这座院子中,她因忧郁生心病的时候没人敢给陆沅请医延药,只有年纪小的翠谷不失热忱,偷偷给陆沅买药。
  知宁是死忠,她绝对听从大少爷的吩咐,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原主。
  原主本就因为朝堂的事情感到恼火,直接下令给脑生反骨的翠谷打了一顿板子,还叫她在暴雨不停歇的午后罚跪。
  这一招杀鸡儆猴就让院中其他的人都不敢帮少夫人的忙,而被打了一顿又罚跪在门前淋了一天雨的翠谷则被云亦巧捡走,就再也不对姨娘嘱托一定要亲近的大哥产生濡慕之情。
  但是后来国公府谋反抄家,一同跟着玉殒香消,都没活过十八。
  她懒懒地打个哈欠,声音还是带着没睡够的困倦,胳膊肘撑在石桌上,宽大的袖子下落,露出一节白皙细腻的的小臂。
  “今天二娘没让你学女红吗?有空跑我这看花来了?”云姜闲聊道。
  说话的声音分不清性别,但要是有人进来看见这样子的云姜,散着头发没上妆,很难会认不出来这是女身。
  云姜没满月开始就喝药,加上原主母亲怀她的时候跟婶娘两人斗法似的吃辣,导致她长成了现在的声音。
  至于是否是这样,原主母亲自己都说不清楚,毕竟云旭的嗓子跟正常少年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跟公鸭子叫唤一样哑。
  她嗓音也没坏,但就是不如女子轻灵,含着一股低哑的磁性,这雌雄莫辨的嗓子就这样浑然天成,不用去时时刻刻维持着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