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房间写作业,昭昭你也回去。大人的事大人来处理。”老郑让两人回去,这时候李清汎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裴仅没有进去,昭昭也站在旁边,但离男人远了一些。
  男人冷笑了声,“你不就是自己没儿子,看到裴仅是个带把的,想多个便宜儿子么。”
  老郑表情愈发严肃,“请你不要这么阴暗地揣测别人。”
  “少给我拽这些洋屁,”男人语气不耐,“一口价,10万块,儿子归你,我以后也不会过来。”
  就连昭昭都知道,赌徒的话是不可信的。
  老郑自然也没有依他,这钱给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开了闸他们全家都不会再有安生日子。
  事情没有谈妥,男人忽然两腿一伸,横立躺在了他们家门口,翘着二郎腿在地上抖腿。
  老郑一辈子教书,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又顾及裴仅,一时没有去报警。
  李清汎冷眼在旁边看着,刚上前走了两步准备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昭昭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举着一把剁肉的菜刀,迈着小短腿跑向门口,“你这个大坏蛋!离开我家!”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真实吓到了,已经无力思考一个一米出头的小女孩即使举着菜刀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连滚带爬站起来跑到了门口,声音还在发抖,“你、你们,给我等着!”
  昭昭把门“嘭”地关上,回身看过去,老郑和李清汎已经目瞪口呆,裴仅则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觉得下一幕裴仅就该说出梦里那句“你走开,少管我的事”了,但他没有,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说:“谢谢你,李昭。”
  昭昭缓缓地向他露出一个特灿烂的笑,说,“小事啦,别害怕,以后你就跟我混吧。”
  昭昭以为自己从此多了个小弟,但没想到当天半夜她起床尿尿的时候,看到裴仅背起自己那破旧的书包正在推门准备离开。
  “你要干嘛!”
  裴仅被这声音吓得一个哆嗦,缓慢转过身来,声音低低的,“我走了,我不能连累你们 。”
  昭昭很不高兴,“我不是说了以后你跟我混吗?你想反悔?”
  裴仅头埋地很低,许久后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老郑和李清汎被吵醒,趿拉拖鞋走出来,看到裴仅背着的书包,大概明白了情况。
  老郑把裴仅带回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裴仅没再提离开的事。
  然而又过了短短几天,裴仅的那个姑父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干粮和被褥,在昭昭家门口一铺,一副要在这里常住的样子。
  不过老郑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一份收养合同和10万现金,让裴仅姑父签下拿钱离开。
  男人似乎对这个数字并不满足,或者看到老郑轻松拿出10万后见钱眼开,还想狮子大开口,把数额喊到了20万。
  这时候李清汎走到两人中间,拿走了合同和那10万,说,“我们不给了,你把人带走吧。”
  李清汎天生一张不好相处的脸,此刻态度冰冷强硬,丝毫没有演戏的成分,男人立马态度软下来,抢过10万,又龙飞凤舞在合同上签了字,笑嘻嘻道:“早这么干不就完了么,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签完字,老郑走过去说:“合同里写了你以后都不准再见裴仅,我已经申请了隔离令,接近我们家500米以内,我们就报警。”
  男人啐唾沫数着钱,丝毫不理会其他,“好说好说,以后我都不会来了,嘿嘿,再见,再也不见。”
  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他们达不到收养条件,而且要真收养起来,程序也不是这么简单。
  但男人是个小学学历的粗人,不知道这些,老郑已经在联系裴仅还在世的家人了,就算哪天男人意识到了被骗,那时裴仅也该已经和家里人一起远走高飞了。
  那天开始,昭昭嘴里说的最多的词就是“裴仅裴仅”。
  “裴仅裴仅,这道题怎么做。”
  “裴仅裴仅,你过来帮我折这个飞机。”
  “裴仅裴仅……”
  班里所有人都知道昭昭多了个小弟。
  就连裴仅,似乎也默认了。
  他忽然变得无比耐心温柔,一遍遍给昭昭讲着最显而易见的题目,给她折纸飞机,帮她值日,对她的所有要求都说,好。
  直到那天,一个周五,放学比平时早,昭昭拉着裴仅去县城旁边的小河里捉小虾。
  裴仅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去了河边。
  那天他们捉了9条小虾和3只螃蟹,其中一只小螃蟹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看起来似乎刚出生没多久。
  临走的时候,昭昭忽然停了下来,说,“裴仅,我们把这只小螃蟹放走吧。”
  裴仅看着她问,“为什么?”
  她说:“它太小啦,如果被我们捉走,它想念家人会很可怜的。”
  裴仅点了点头,拿起最小的那只放回了河里。
  又走了两步,昭昭又停了下来,她仰脸看着裴仅,还未开口,裴仅就说:“知道了。”
  他把剩余的那些也都放了回去。
  他们最后拎着空空的小桶,快快乐乐回到了家里。
  一推门,沙发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昭昭回了下头,发现女人的五官和裴仅有三分相似,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