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围着很多的人,因为他总是最慷慨的,他可以在游轮上一掷千金,可以给第一天才认识的人几千美金,可以每天开不同的派对。
  在他回国以后也是这样,因为他母亲身份的转变,大部分人,至少在表面上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客气和配合,他们容许他继续做个只知道花钱的傻逼富二代。
  他可以用钱买到他以前得不到的所有关注。
  所以现在,他想用钱买下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第一次约李昭吃饭的时候,他记得李昭穿了件浅米色的裙子,这条裙子很适合她,是李昭穿的裙子里面,她穿起来最漂亮的衣服里的前三。
  可他下意识没有敢去仔细看她,更没有说出口那些句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的夸赞。
  他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她知道他的身份吗?知道那晚她听到的那些恶毒恶心的言论,说的其实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吗?知道他的出生是一个更加恶毒和恶心的污点吗?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问她这些,就好像只要不问,那些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他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一个逃避的人,除非遇到他无法解决的情况,就比如他的出身,以及面前的人。
  李昭吃饭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很有感染力,这些他吃厌了的食物,因为有她的陪伴都变得美味起来。
  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十分健康的,他的忌口很多,不是因为挑食,而是过敏,他能吃的餐厅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他的饭菜都有人专门去做,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吃饭。
  即使在他的余光里,她的存在也让一切美好了不少,那些因为要去除忌口而舍去了许多美味的食物,他第一次尝出了味道。
  这也是谢归第一次庆幸,有钱真的很好。
  他至少可以用钱,让她陪他吃一顿又一顿的饭。
  然而钱买不来李昭的每一顿饭,当她终于提出要结束这种荒唐的交易的时候,谢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像每个出现又离开的人,只是早和晚而已。
  谢归迫使自己遗忘她,但实际上却毫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去了解她的一切。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知道的裴仅,那个贯穿了李昭前半人生大半,出现又离开的人。
  他知道裴仅有一个如何窘困的家庭和一个曾经坐牢的父亲,但这毫不影响他对他的嫉妒,因为他曾在那些贫瘠的日子里,有李昭的全部眼神。
  他难以想象李昭用那双救世主的眼睛爱上一个人的样子,可那个人就是拥有了她这样的爱。
  有短暂的一段时间,这种爱意甚至在他的混乱迷惘中,转化为了恨。
  他恨那个轻易就得到李昭爱的男人,也恨那个轻易把爱给别人的李昭,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用那双眼睛看向他。
  让他觉得,自己有救了。
  却又抓不住能救他的那只手。
  他其实并不能分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爱和恨,他从来没有被爱包围过,他也不知道该去恨谁。
  他总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混沌地推着往前走,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的混世子生活仍在继续,大部分时间,他都和南延的那群二代一起混日子,陆廷深是他在伦敦时候就认识的,他比他早回国半年,这半年的时间,足够陆廷深在南延完全混开。
  认识陆廷深的契机是一次游艇派对,那是唯一一次不是他主场的派对,陆廷深做东,他在追求一个留学圈的千金,但不知怎么,陆廷深的卡在深夜被冻结,于是在封闭游艇上的一切后续消费都没了买单的资本。
  这个时候,谢归的卡递了过去。
  他刷卡的时候从来不考虑这个钱到底会不会回来,反正这不是他的钱,如果他现在不花的话,不知道哪天,这一切权利也都会被收回去。
  所以当第二天陆廷深联系他还钱的时候,谢归甚至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回头的钱——虽然这仍是他自己的。
  陆廷深请他吃了顿饭,正式介绍了自己,然后告诉他,以后别随便借钱出去了,如果想借的话,就出借利益。
  利益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永远比钱更值钱。
  陆廷深是一个挺有趣的人,除了他无法苟同的私生活外,他在谢归认识的富二代里无论能力还是双商都是挺亮眼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样子。
  不过谢归对于别人的人生怎么处理不太关心,他只要有人陪他一起喝酒就好了。
  不知道那天醉酒后喊出的名字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陆廷深在听到他口中竟然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时 ,表现得异常兴奋,他兴致勃勃拿过他的手机打出了那通电话。
  他其实有力气阻止的,但他没有。
  因为他实在,太想见到她了,太需要一个理由见到她了。
  可她出现的时候,他再次没有了底气,他的脑海中开始重复着他打听到的她和裴仅的那几年。
  他开始愤怒、不甘、嫉妒,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懊悔,如果他当初没有任性不管不顾地去了英国,又刚好在几年前出现在和她同样的学校,如果他和裴仅一起认识她,她是不是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他怨恨自己当初的一走了之让他错过了这种可以竞争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