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稍幼的侍下不懂规矩,好奇地微微抬起头来张望了几眼,想着是跪在巫溪的身后,又有这么多人,她不会发觉。谁知还没看几眼,目光便与那位红衣主人撞了个结实。
  巫溪一身的忿然无处排遣,魔气如业火般萦绕其身,见了他,眼中眸光一闪,所有的魔气便尽数向他而去。
  一声惨叫都还未来得及喊出口,那名侍下瞬时便被碾作了齑粉。
  就在他消亡的那一刻,风渐渐停了,惊雷缓缓退了,穹顶之上的乌云也慢慢离散开,重新露出那普照万物的、温柔和暖的“阳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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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金光隐没之后,容悦一行人出现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厢房之内,从陈设来看,并不是悲台,倒像是客栈酒楼之类的所在。只是房中一直无人还好,若是突然来了客便不好了。
  奇怪,纵地金光术一向会将人带去最安全的地方,如今怎么也没脑子起来?难不成灵力出了岔子,连带着法术也差强人意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得尽快寻到安身之处。”容悦的灵力已经耗尽,第一次的施法也到此结束。
  只是一番体验并不怎么使人满意,青帝一肚子坏水,早该知道他不会轻易给人甜头的。
  江令桥沉吟着:“悲台是不能再去的了,便去……去罗绮斋吧。”
  那是兄长立的铺子,世间之大,如今似乎只有那里可以容身了。只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巫溪让冯落寒搜寻他们的下落,便是真正的无路可逃了。
  两人相视一眼,欲带着昏迷的李善叶离开此处。谁知容悦刚揽起李善叶的左臂,长袖垂下,江令桥便又看见了他腕间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等等……”
  她走上前,久久地凝视着他手腕的伤。那殷红洇了大片,原本雪白的麻布沾染了黄黑色的沙尘,如今各色都污成了一片。
  似乎很久以前,她就在兄长腕上见到过这道伤,那时他说只是不慎落下的小伤,便也没太在意。可是如今再看,忽地就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应该早就痊愈了才是,怎么现下不仅没好,还如新伤一样?
  容悦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伸手替他把了脉象。只是那脸色愈来愈凝重,半晌撤下手来,缓缓道:“他体内……有蛊。”
  “蛊?”江令桥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字。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问,“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身量纤拔的男子骤然出现在了眼前。
  两边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凝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男子看到了昏迷在地的李善叶,又端详了眼前意识清醒的一男一女,面上并无惊惧之色,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不等屋内人开口,他径直跨步走了进来,抬脚利落地关上了门,负手于身后,十分镇定地看着女子,问道——
  “你就是江令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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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匣剑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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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令桥抬眼细细打量起眼前人来——
  那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孔,一身苍青色外袍,颇有几分少年裘马的影子,眉宇间也满是放浪形骸的意气,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她很肯定从未见过他,容悦虽没说什么,目光里却若有所思。
  “你是谁?”江令桥的语气里藏着戒备,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四景。
  官稚的目光停在她的手上——呵,果然是传闻中江令桥的性格,远山芙蓉,冷若冰霜。
  他脸上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容,缓缓踱步上前来,满面轻松:“我是你兄长的朋友。”
  “朋友?”江令桥一扬眉,“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官稚倒是不认生,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叫江令桥,他叫容悦,身边这位要死不活的便是你的兄长李善叶,你们于十年前入忘川谷,后来相继成为谷中护法。在你十岁那一年,李善叶送了你一件灵器,便是你腰间的剑——”
  他盯着她的手,“从我进门那一刻,就随时准备杀我的那把软剑……”
  江令桥立时如甩烫手山芋般松开了手。
  “倒是件难得的灵器,一器四形,软剑,长剑,白绫,长鞭,给了你也不算糟蹋。”说到此处,官稚眼中竟然生出一股遗憾的欣慰来。
  江令桥开门见山复问了遍:“你究竟是何人?”
  “我?”官稚拂袖敛襟一番,道,“方才说过了,我是李善叶的朋友。”
  见她的眉头蹙着,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他也未再多费口舌,径直绕过三人走去桌前。
  “你不认识我也正常,要怪就怪你兄长,一直藏着掖着不让我们见一见。这下倒好,见面不识,倒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堪堪坐下:“奉劝一句,李善叶现下晕过去了还好,一旦他清醒过来,巫溪的咒术发作,便又是生不如死。从前只有月圆之夜承受苦难,如今你们从忘川谷叛逃,以那个魔头的性子,自然不会再有你们好果子吃,必定要活生生把人折磨至死才肯罢休——话说,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你不是我兄长的好友么?”江令桥审视着他,“怎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既然知道他的苦痛,难道就没有半分可行的法子?”
  一连扔了好几个问题过去,却丝毫没有要替官稚答疑解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