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亭下了车,迈步进入庭院中,老远就看见草莓穿着件浅紫色的冬衣在厅外等候,小家伙还戴了顶同色小帽,眼睛溜圆,见了他就蹦跶起来。
  “过来。”祁暮亭走近了,招手,接住蹦过来的草莓,抱进怀里。他单手帮草莓拢住要掉下去的帽子,目光含笑,“这件衣服穿着还挺好看。”
  草莓在他怀里乱拱,发了癫。
  祁暮亭进了客厅,老章上前送上一只木盒,说:“新一岁,要平安如意。”
  “谢谢。”祁暮亭接过,是一只平安佩。
  老章无需说太多,问:“小裴今晚几点回来,要不要给他做点夜宵?”
  祁暮亭摇头说不用,“到点了就去休息吧,他回来有我伺候。”
  “好嘞。”老章揉揉草莓,关了电视,上楼去了。
  祁暮亭抱着草莓回了主卧,只开了外边的两盏灯。一人一狗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看裴疏槐的剪辑视频,全是祁暮亭收藏的。
  茶几上放着一摞纸,祁暮亭拿起来一看,是裴疏槐的新剧剧本,纸上勾勾画画,布满笔记,每一页脚还有一只手绘的表情包,打坐的躺尸的跳舞的,每天都不一样。
  祁暮亭轻笑,把剧本放回原位,纸沾到桌面那一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
  今早他和裴疏槐一起出门的时候,桌上还没有剧本,那这剧本是……
  “唰!”
  客厅的灯突然暗了一盏,祁暮亭呼吸一滞,转头看见点点萤火从不远处的立柜后方走出,捧着火光的人眉眼含笑,走路的姿势竟有点僵硬,他走过来,说:“你回来了。”
  “……嗯。”祁暮亭看着他,声音泛哑,“突然从后面蹦出来,要吓死谁啊。”
  裴疏槐疾言厉色,“生日呢,不许说不吉利的字眼。”
  “我错了。”祁暮亭说着垂眼,在一盏灯光下看清裴疏槐手中的蛋糕,熟悉的圆盘大红色,熟悉的黑……他伸手指了指位于蛋糕一角、疑似互相啵嘴的两只不明动物,“黑鸡慕斯?”
  “是黑天鹅啊。”裴疏槐还有点害羞,“没文化没见识的东西。”
  这种奇形怪状的黑天鹅,祁暮亭确实是头一回见识到,他伸手接过蛋糕,近距离再次观赏,这才发现岂止这对黑天鹅有种疯疯癫癫的残缺美,就连这圆盘豆布满了坑坑洼洼。
  裴疏槐应该不会找这么不靠谱的商家做蛋糕,那这就是有意设计,祁暮亭暂时看不太懂,偏偏裴疏槐还要问一句:“二哥,你知道这个蛋糕代表什么吗?”
  祁暮亭看他那三分期待三分惶恐三分忐忑还有九十一分满足的小眼神,承认自己有一点慌了,如果这会儿说不知道,那岂不是辜负了裴疏槐亲自颁发的“灵魂伴侣”这个荣誉?
  蛋糕一瞬间仿佛变得千斤重,祁暮亭神色自若,头脑风暴唰唰猛起,突然“啧”了一声,一副“我还能不知道你吗”的屌样。
  “我知道。”他备受感动地说,“这是你为我订做的迷拉星。”
  裴疏槐:“啊?”
  “意为你要亲手为我打造一颗迷你星球。”祁暮亭深情款款,仿佛要当场落泪,“一颗只有我们的星球。”
  沉默几秒,一个“啊”字从裴疏槐嘴里吐出来,语调缓慢上扬,倏的回落,掷地有声。
  “没错。”他强忍心虚,压住笑意,一脸欣慰地说,“这都能一拍即合,我们果然是灵魂伴侣。”
  竟然猜对了,祁暮亭暗自松了一口气,将蛋糕轻轻放在桌上,挡住凑上来的草莓。
  “修勾不能吃蛋糕哦。”裴疏槐把草莓招到身边,“不过作为全世界最好的干爹,我们草莓今晚也有份……去那边!”
  他伸手一指挥,草莓立马奔向他刚才藏身的立柜后面,叼出一盆蛋糕样式的零食。
  祁暮亭看了一眼,每只小蛋糕上都画了一条草莓。
  “草莓今天和爸爸一起过生日。”裴疏槐让两位寿星排排坐好,面前摆着各自的生日蛋糕,他一拍手,清清嗓子,开始唱生日歌。
  感冒要好不好,嗓子不疼了,但声音还没有全然恢复,带着点嘶哑,唱起歌来倒是平添一份朦胧的温柔。他拍手,哼歌,身子左右地摇晃,点点蜡烛光后,眼睛是夜里的圆钻石。
  “祝你们生日快乐!”裴疏槐嚎一嗓子,拍手,“可以许愿了!”
  一人一狗开始许愿,人闭眼,狗傻笑,各自许了愿望,人在裴疏槐的指挥下吹灭蜡烛,狗哼哧哼哧吃掉一只小蛋糕零食。
  “好,过了今晚,你们都各自长大了一岁,新的一岁,要平安如意,事事顺心。”裴疏槐宛如一家之主,老气横秋地再说一段祝福,然后伸手拍拍两位寿星的脑袋,郑重地说一句生日快乐。
  草莓在旁边吃得快乐,裴疏槐把蛋糕上的蜡烛轻轻取出,突然抬眸看向祁暮亭。四目相对,他眨巴眼,老实交代,“其实你猜错了。”
  “我知道。”祁暮亭笑道,“你心虚撒谎的样子,我一认一个准。”
  裴疏槐嘿嘿傻笑。
  “那这蛋糕是什么意思?”祁暮亭说,“不要跟我说店家做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做成这样,真的建议改行。”
  “你好笨啊。”裴疏槐嘟囔,“是我做的。”
  祁暮亭拿着蛋糕刀的手一顿,多少觉得有点意外,可再一看蛋糕的尊容,又觉得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