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被太师掩盖下去的陈年旧事逐一被翻了出来。大到贪污西南赈灾款十万两,小到家仆谋财害命,桩桩件件加起来总共百来件,大理寺忙得人仰马翻,不得不加班加点整理文书,吏部大牢更是塞得满满当当。
  这件事虽然没有真正波及到太后,可应家的根基大伤。能叫得上名号的年轻子侄几乎无一留存,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一时几乎找不到能担大任的新人。如果不是应棠在宫中躲过一劫,怕是也要被连累流放的。
  经此一事,应家算是颓败了。之所以还能喘气,不过就是因为太后还健在,所以不能完全拔除干净而已。
  这当中看似是宁子蹇出了大力,其实真正的源头在祝宝棋身上。如果不是他与太后闹翻,极力在朝堂主张彻查,还将吏部交由他掌管,想要扳倒应家绝非易事。
  可是现在……
  乔双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认真读课文的小皇帝,心中拿不定主意。小皇帝好像打定主意不管现在的烂摊子,那……前世宁子蹇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下决心与太后闹翻呢?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让乔双玉疑惑,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只能将那些话压下,专心上课。
  下午睡完午觉起来,祝宝棋才起身就听福顺说兰美人来了,他坐床边回想了几秒才清醒意识到谁是兰美人。
  “兰美人?”祝宝棋懒洋洋的吃了口沙冰,又说:“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寝殿门口。
  阿日斯兰一见祝宝棋就笑了,绿眼睛里写满了喜悦,两步上前就要拉他。
  尚春轻咳一声,提醒道:“兰美人,您还未向陛下行礼。”
  “免了吧。”祝宝棋出声道,“兰美人初来乍到,对宫里的规矩还没熟悉,慢慢来。”
  尚春不免又开始嘀咕:“陛下您也太宠着他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祝宝棋假装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笑着张罗阿日斯兰坐下,看他额头布满了汗珠,叫福顺拿了湿布巾来亲自帮忙擦干,又问:“这么热的天不在自己宫里歇着,大老远跑来作甚?”
  阿日斯兰憨憨一笑:“想你,就来了。”
  祝宝棋闹了个大红脸,将湿巾递给福顺,转头就看到阿日斯兰正紧紧盯着桌上水晶碗里盛着的冰沙好奇观望,表情宛若一个天真的孩童。
  “想吃吗?”祝宝棋笑眯眯的托腮,把水晶碗拖到他面前,又对福顺说:“去御膳房那边再要一碗,多放些红豆沙。”
  阿日斯兰凑近闻了闻,惊奇道:“凉的。”
  “是冰。”祝宝棋解释,一边拿着银勺往嘴里松了一口,一股凉意自舌尖直冲脑门,再从喉管下滑到胃部,在这样炎热夏天爽到灵魂升天。
  在古代,这种消暑的冰只有富贵人家消受得起,祝宝棋贵为皇帝,就算无权无势,可这点享受还是不亏的。他又根据前世自己的口味,在冰里多加了些小料,诸如豆沙芋头银耳,既能解热又能饱腹,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直夸他聪明。
  阿日斯兰在草原上哪里见过这些,见祝宝棋问他,高高兴兴的要吃。却是直接从祝宝棋手中接过了银勺,从水晶碗里大喇喇的舀了一勺,毫不避讳的送入嘴里。
  “好吃。”
  在冰沙入口的一瞬间,阿日斯兰的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又缓缓眯起,像是在回味享受,而后又伸着舌头舔了舔勺子上遗漏的一小块芋泥,眼角余光始终盯在祝宝棋身上。
  祝宝棋脸上彻底架不住了,他捂住脸不敢再看。真不怪他定力不足,应该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吧?
  尚春在旁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暗骂草原来的狐媚子惯会勾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正当祝宝棋着急挪开目光的时候,冷不丁一勺冰沙递到了嘴边。
  “你吃。”阿日斯兰凑过来,左手举着勺子笑眯眯的说。
  祝宝棋身子猛地后仰,连连推拒:“不用了,不用了……”
  “吃嘛~”阿日斯兰坚持要喂他,见他往后退,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往前凑,几乎把娇.小的祝宝棋整个人拦在怀里,强势不容拒绝。
  祝宝棋被困住手脚,不得不张嘴接住,生生给喂了一嘴冰。
  “乖。”阿日斯兰非常满意,低头在小皇帝嘴角处亲了亲,褒奖般低声道:“甜。”
  狐媚子!
  狐媚子!
  尚春简直没眼看。他对小皇帝的确没什么主仆情,可到底服侍那么久,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最近他摔了脑子后性情大变又格外乖巧疼人,让从没享受过天伦之乐的尚春有了一点点养孙子的乐趣,看阿日斯兰便不那么顺眼了。
  “不吃了。”祝宝棋强作镇定,试图推开身前的人,结果一伸手触到的是对方坚硬结实的胸大肌。
  手感……还挺好。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祝宝棋一抬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坐正身子,像个被抓奸的渣男。
  “皇后……”
  宁子蹇眉头紧皱,一双幽深的凤目中酝满怒气,盯着阿日斯兰的手几乎要冒火,咬着后槽牙冷冷问:“十二王子?”
  阿日斯兰跟着回头,见到宁子蹇后也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而后又笑了:“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