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一号垂着脑袋靠在树干,瞅着似在走神,似听闻两人唤他,他总算缓缓昂起脑袋,慢吞吞地问:“说什么?”
  “感情我二人说到现在你一句都没听?!”看守二号笑着打趣,“莫不是在想哪家……”
  “等等!”看守三号伸臂一拦,出言制止他话音,面色严肃打量看守一号,断然道,“他不对劲。”
  “什么?!”看守二号一惊。
  锵——
  有剑光凛然一闪。
  “果不其然!”看守三号匆忙推开看守二号,迅速拔了剑来与看守一号对上,急声朝身后人交代,“这边由我拖住,你便去屋内守着!对方的首要目标是屋内孕妇!”
  ——
  看守二号修了那么多年的道,但他敢保证,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般血腥的场景。
  他看见男人跪在地面,来不及浸入土地的血液染红男人的衣摆。男人浑然不觉,近乎虔诚地低下头颅,以双手捧出血淋淋的胎盘。
  看守二号面上的表情惊恐而难以置信,瞳孔颤抖着,将视线缓慢划向一侧。
  半睁着目光涣散的眼睛的孕妇手中,无力伸开的五指上,躺了一把染血的镰刀。
  看守二号身形一抖,手心发了冷汗。
  他几乎能想象,在自己与看守三号应对看守二号的短暂期间,孕妇是怎样受噬魂恶鬼控制、自己拿着那把镰刀、丧心病狂地割开自己的皮肉的。
  ……迟了。看守二号愣愣跪坐在地,磕碰的疼痛传达不去大脑,唯有两行清泪滑下面庞。
  第43章 新得一至交
  “救过来了吗?”荀锦尧沉声问。
  医疗弟子心有不忍,低着头回:“失血过多,加之精元气大减……救不回来了。”
  失血过多都没那么大问题,可精元气大减,便是支撑人存活的本源有所缺损。
  沉默一下,荀锦尧微微颔首:“知道了,先下去吧。”
  孕妇死后,那男人清醒过来不免惶恐自责,整个人状态几近崩溃,当场就大哭大闹着要拿白绫上吊,负责看守的三个弟子亦是面如死灰,心中自责愧疚。几人只能统统交由秦萌萌与叶柒柒二人安抚。
  待医疗弟子出去,荀锦尧拧眉沉思,道:“如四通城一般,幕后黑手在周边各城均只造下一桩杀孽……对方倒是费了些心思,知道现在防守更为严密,改了行凶手段。”
  “但他只驱使噬魂恶鬼带走孕妇腹中胎儿。”娄念道,“阿尧觉得,此举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另有所图?”
  荀锦尧道:“孕妇比胎儿体型大,难以移动,因而噬魂恶鬼迫不得已,只能带走胎儿——这是浅显易懂的道理。你既特意将这点拎出来说,定然因你觉得幕后黑手另有所图。”
  “不错。”娄念道,“阿尧可还记得,方才那名医疗弟子说了什么?”
  荀锦尧思考一下:“他说孕妇救不回来了,原因是……”
  “……原因?”荀锦尧忽而顿止话音,脑海里有一个可能浅浅浮出表层,叫他幡然醒悟,低念出声,“我明白了……他下手的动机,我想我明白了。”
  ——
  清风宗内。
  荀锦尧冲屋内人恭恭敬敬行一礼:“师父。”
  娄念瞥他一眼,思量少许,索性比着葫芦画个瓢,行了个不如何规范的礼,唤:“秦宗主。”
  秦沧程心中微有诧异,打量娄念一会,忙问荀锦尧:“你出去一趟倒有闲心,拐了个这般俊的小子回来?”
  “怎成了拐?”荀锦尧心中暗怪身边人长了张瞅着就容易被拐的脸,难免无奈道,“上次传讯与师父提及,乃新结交的友人。”
  “哦——你是说……”秦沧程恍然忆起,想着眼前人与自家徒弟平辈,索性改了称呼道,“若说小娄我可记得的。”
  他面上挂起友好笑容,和气道:“既是阿尧的友人,当以贵客接待,我这就差门内弟子领你在门内小逛。”
  眼看秦沧程真要扬声唤人,荀锦尧忙制止道:“此事不急,先忙眼下要紧的便是。”
  话落荀锦尧方意识到师父大抵不想外人旁听宗门事宜。本该理所应当,可此事好巧不巧与魔界搭上匪浅关系,真把娄念送走反显不妥。他便道:“阿念全程随我处理宿城事件,有些细节遗忘,我还需得向他确认。”
  这话偏向委婉未直白言明,意思却也不难读懂。秦沧程果真放弃唤人过来的打算,只是凝视娄念的眼神明显欲言又止,像还存疑。
  荀锦尧捉摸不透,不知师父心中所想,正欲再做调解,听闻身旁人道:“秦宗主,我是小辈,您若有话只管说。”
  荀锦尧稍偏头睨一眼,未在娄念面上看出不悦神情,反是微微笑着,显得谦和温良。他心下微松,想来饶是双方立场不同,可这人素来不是无端计较之人。
  秦沧程唇角弧度却缓缓回落,沉默一下才道:“我带阿尧许多年,他交友做事我向来放心,也不欲对此提出过多异议。可是你……你可曾与他真心相对?”
  此一言倒把荀锦尧听愣了:“……师父所言何意?”
  若是个近来常与他二人相见的这般问话,他可能不会觉得疑惑,偏是今日首次与娄念见面的秦沧程这般问,叫他想破头都不知个中缘由。
  娄念勾起唇来笑得无辜,不多解释只是问:“秦宗主于我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