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桥看不清,但她知道男人的眼睛一定是血红的。
  山洞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三个人连呼吸都小心起来,然而外面很快传来两声马儿的悲鸣。
  是外面拴着的那两匹马。
  然后那阵嘈杂声转而往山洞来了。
  第四章
  夏桥心慌不已。她第一次要直面江湖仇杀这种事,只在小说里存在的情节,但她知道这不是玩笑,她身上的伤,男人手上的长剑,都在提醒她,这是一个真正的江湖,血肉江湖,超出夏桥预想的残忍。
  夏桥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就是一个小孩子,就算多活了二十年,可在这里,她是别人轻易就能捏死的一个最下等的蝼蚁,甚至连条命都不算。
  抱着孩子的女人在发抖,然后她突然抱着孩子冲向山洞,好像个发疯的疯子,难道要同归于尽?夏桥这么想着,女人轻轻放下了她,将她放在了山洞入口的阴影里,在她耳边耳语:“不要出声,找机会跑,知道么?”夏桥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有反应过来,女人就当她知道了,迅速的脱下外衫遮在夏桥的头上,于是小小的夏桥被遮蔽在了阴影里。
  脚步声来到山洞前,夏桥也感觉到那股肃杀气,忍不住心惊肉跳,她悄悄将身上的衣衫撩起来一些想看明白眼下情况,就看到几条腿在眼前走过去,以及他们手中垂下来的武器闪着的寒光,夏桥立刻僵硬的不敢动弹。
  女人与他丈夫依偎在山洞最里面,那些人一进来就瞧见了他们两个,山洞不宽阔,走进来了三五个人,外面不知道还有几个,进来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个孩子几乎就藏在他们脚边。
  那些人说了什么,夏桥都听不清,她的耳边嗡嗡直响,她实在害怕极了,她从来没遇见过这样凶险的情形,她彻底慌了神。
  这是她不能应对的,她好像只能等死。
  然后在那片耳鸣声中,夏桥听见女人尖利的呼喊:“凌波,跑!!!”
  女人的声音凄厉的和刚刚山洞外惨死嘶鸣的马儿一样,仿佛一声号角,刺穿了夏桥的耳膜,夏桥根本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身体却极快的反应过来,飞快的迈开腿向外奔跑。
  谁都怕死,不想死就要跑。
  跑的越远越好。
  那女人也要她跑。
  于是夏桥奔跑。
  谁也没料到那孩子就藏在他们脚边,那几个都只注意着山洞里的夫妇,夏桥跑出山洞的那几步还是顺利的,但山洞外面还有人,夏桥慌不择路就撞到了那人的腿,那人冷笑一声,抬手扬起了手中兵器,月光不那么明亮,夏桥也没看清他使得什么兵器,但兵器的寒光晃的她双眼刺痛。
  山洞里的男人突然拼了命的冲出来,一路上挨了好多刀,他不管不顾,挥着长剑朝夏桥的方向冲过来,口中嚎叫着,也像是个疯子,原本要杀夏桥的人不得不与他对敌,于是夏桥得了空隙继续奔跑,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兵器与血肉交接的声音,夏桥也没有回头。
  她不能去看,她要继续跑。
  血腥气好重,一定是因为那两匹马儿。
  死过一次的人没那么怕死的,夏桥也没有跑很远,她的伤口早就开裂,不过痛的厉害了反而麻木了,夏桥奋力奔跑,一直到听不见身后声音了,粗重喘息着停下脚步,一下仰躺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然后看着天色忽明忽灭的星星,夏桥伸手抹了把脑袋上的汗。
  夏桥不怕死,但是她不能,她不能眼看着凌波父母...不,她不能眼看着阿爹阿娘死在面前,她受不了那样,做不到眼看着他们死,阿娘让她逃,那她就逃了,逃到这里就够了,等那些人杀了阿爹阿娘,再来杀了她,就圆满了。
  再死一次而已,夏桥想,没什么可怕的。
  夏桥漫不经心的等着,突然好像听见一声动静。
  哦,他们来杀自己了,来的好快。
  那阿爹阿娘死的应该没那么痛苦。
  可夏桥耳朵竖起来听,又没有声音了,夏桥撑起身体坐起来东张西望,四周寂静无声,难道刚刚是听错了?夏桥困惑着,余光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连忙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凭空出现在那里的,无声无息像个鬼。
  夏桥吓了一跳,但她死都不怕了,看到鬼也就是吃惊的程度,况且她等会还要再死一次的,还怕什么了?
  是个女人,长发披散着,被风一吹就胡乱飞舞起来,夜风诡异,将她衣衫也拂起,整个人笼罩着鬼气,走路又快又轻,和没看见夏桥,好像这里就不存在其他人一样目不斜视的走过。
  夏桥觉得她更像是女鬼,什么人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就这样‘走’夜路?
  说她是女鬼,夏桥还真的相信,毕竟她借尸还魂这种事也不是能解释的一件事。
  夏桥一咕噜爬起来就向她跑,也不管疼痛了,她想求这女鬼救她阿爹阿娘,可能不可能的,总要试试。
  那女鬼听见动静,面无表情看过来一眼,看夏桥冲她奔去,手上握着的拂尘一甩,隔空将夏桥打倒在底地。
  好厉害的女鬼!!夏桥更激动了。但是这一跤让夏桥更痛,夏桥痛苦呻/吟一声,再站不起来,那女鬼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看夏桥赖在地上不起来,冷冰冰的问:“装什么死?”
  声音虽然冷冰冰,但也蛮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