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解开208身上的束缚,一把将他紧紧嵌进了怀里。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在看见那一幕时候的后怕……
  已经,无法再失去这个人一次了。
  哪怕,只是个……虚影也好。
  “抱歉,我来晚了。”
  208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前,轻轻摇了摇头,肩膀微微颤动着,将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事了。”江河摸了摸他的脑袋。
  青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见他手臂被子弹擦伤的地方往下淌的血已经染红了一整个袖子,还有遍体的细微伤口,眼角微红,“哥,你受伤了!……疼吗?”
  “还好。”男人语气温柔,看向助手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青年光顾着看江河身上的伤口没说话。
  助手额际流下一滴冷汗,期期艾艾地回答,“那,那个……我只是个助手……而且,医生他为了这位先生的安危,已经……”
  他看向男人身旁的尸体。
  208打断了他的诉说,视线直直看向江河的身后。
  “他醒了……”
  江河一转身,陈果然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偷偷地朝着手-枪落下的那个角落爬去。
  “别看。”
  208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捂住。
  陈倒在地上,手掌慢慢向前延伸,在他视线所及之处的尽头,躺着一把黑色手-枪,几乎,快要触到了!
  蜂巢细胞的专利,是我的了!
  一只脚踩到了他的手腕上,毫不留情地将脆弱的关节碾碎。
  “啊啊啊啊——”陈发出难忍的嚎叫。
  “非法藏械,枪杀狱警……”江河看向那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还有医生。“
  “能不能判个死缓,还得律师团稍微努把力了。”
  陈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光线笼罩的高大男人,灰色的眼珠里满是忿恨,“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我,拿到项目的独家代理权吧?”
  “那个账本,也是你拿去的吧。”江河没有理睬他的询问,而是反问道。
  “什么?”
  “那个写了所有投资人的名单……”
  “……”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嘴巴一闭,将剩余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101!站住!”
  昏暗的房间被灯光瞬间照亮,几个追着江河来的狱警终于姗姗来迟,却被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吓了一跳,一个个僵在了门口。
  现场被封锁,两名死者被裹上白布抬走,助手和陈都被控制,江河和208被带上了上去,208脸上的大手离开。
  他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入一双沉静的黑色双眸中。
  “别怕。”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随着狱警离开。
  208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脑海中跃动着的暖洋洋的颜色几乎要将他的双眼灼伤。
  但是,舍不得眨眼。
  因为,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颜色。
  这次恶性事件是四塔监狱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好在案件非常清晰,涉事的狱警已经被当场击毙,没有人能为他辩护他的罪行,与之揭露出来的还有他之前收受探视人的贿赂,允许他们对犯人动用死刑,还有私底下猥-亵甚至强-奸了包括201在内的不少“肌肉型”罪犯的丑陋行径,因为这一类人往往最好面子,且外表凶悍,长相粗犷,所以对于强-奸罪这种罪名的作证非常不利,这一次也算是沉冤得雪。
  至于为什么在案发现场会有那么多手术道具,还有死亡的医生和医疗科的助手是哪里来的,因为某一些势力的介入,相关的事实被相对低调地模糊化了。
  101和208号犯人作为第一案发现场的目击者,被问询到凌晨才放回来,回到青塔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连着一整天没有睡觉,又失血过多,饶是江河也是一脸的疲倦,他的手臂裹着纱布,身上的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脱掉一身脏污的衣服光着身体就倒在了床上。
  “哥。”208用手背抚了抚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擦擦再睡。”
  青年找了根干净的毛巾,端了盆温水,将毛巾浸进去打湿,稍稍拧干,然后把毛巾对折再对折成小小的一卷,握在手里,认真地绕过江河的伤口帮他轻轻擦拭着皮肤,从脸,到脖子,到胸膛,再到……
  沉睡的男人一下睁开眼,一把拉过专注的某人,将他拉到了身上,转身,用受伤的那支手臂搂住。
  208不好挣扎,怕碰到他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的手臂,“还没擦完呢。”
  “别擦了。”男人闭上眼睛,语气慵懒,像一只趴在丛林中休憩的猛兽,仿佛刚刚那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不是他做的似的,“困了,不想动。”
  “我擦就好了,你不用动啊……”208的视线从他的手臂挪到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男人的声音这才低低得传到耳边。
  “再擦……我就不得不动了。”
  208叹了口气,男人的臂弯结实有力,有着沉甸甸的安全感,鼻尖萦绕着一股子血腥气和药味儿,他却不觉得难受,反倒是最后,因为疲惫和倦怠,他竟然握着毛巾也跟着一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