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他们后悔。
  让他们在我的尸体面前道歉。
  到时候,再有一个人出来,告诉他们,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种偏激而充满了腐败气息的想法, 最终还是消匿在了少年的胆怯和善良中。
  他没有想过死亡的过程是一件多么疼的事情。
  但他想过, 如果自己死了, 那对深爱着自己、却又不断试图掌控自己的夫妻, 该会有多么的崩溃。
  想的越深、越多的时候,林紫都仿佛觉得那一刻的自己成为了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 绝望的倒在床铺上, 哭得撕心裂肺开会干呕。
  然后,就是舍不得了。
  因为每次挨了打挨了骂, 下定决心不再爱他们,甚至考虑去自杀的时候, 父亲又会拿着药膏过来为自己上药,母亲又会熬来鲜美的甜汤端给自己。
  又痛,又折磨, 又心软。
  到最后, 他会想,自己的人生啊, 就这样了吧。
  把所有的选择都交给父母,让他们来替自己做选择,他们希望自己做什么, 那么自己就做什么。
  反抗有用吗?
  没有。
  除非他不想要这个家了。
  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要过的生活, 包括他内里的性格、看待事物的方式, 都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
  他们想要捏一个款式为a的娃娃。
  可自己却是一个伪a。
  如果撕破这层伪装,那么必然要在这个家庭中爆发出巨大的矛盾和冲突。
  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心软和怯弱吧,他并不想和家人发生这样大的冲突。青少年时期的那些,已经足够折磨的了。
  所以,当时放弃了人生主导权的少年,连着年少时期的那些不甘和愤懑,也一起放弃了。
  当时的林紫,绝对没有想过,人生竟然还能有起起落落落落又起的一天。
  也没有想过,会首先得到了兄长的一声抱歉。
  童声的一句句“哥哥在哪里”“哥哥为什么不像别家哥哥那样来保护我”的怨气,就在那一瞬间,全部都化开了。
  他伸出手,环抱住林蓝,小声说:“这、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种煽情的话,害不害臊?”
  林蓝只觉得心里涌入了脉脉温情,正想答他“有什么可害臊的”,就感觉这少年的头在自己的肩膀上乖巧无比地蹭了蹭,用一种可以商量的语气道:“不过,道歉的话,总样有诚意的对吧?”
  林蓝一怔,哑然失笑,问:“你想要什么?”
  他已决定,无论自己的弟弟想要什么,都会尽力为他办到。
  林紫立刻欢脱地拉着他的手跑出房门,直接冲进隔壁屋,惊醒了正团在小窝里睡觉觉的两只猫猫。
  林蓝惊了惊:hug还养猫?
  就见林紫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笑嘻嘻的对他说:“嗳,这是我儿子林小明,还有烽哥的儿子越仁哥。你看,你这多了两个大侄子,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来吧。新的猫屋,新的猫抓板和猫玩具,还有100种口味的猫粮!
  你这做大伯的,总得意思意思吧!
  林蓝:……
  这一晚,兄弟俩说了不少话,也解开了许多心结。等林紫终于耐不住困,去睡觉之后,林蓝躺在客房里,开着暖黄色的床头灯,几近一夜无眠。
  不过纵使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一到,林蓝还是非常准时地起床,花了20分钟洗漱,然后下楼。
  比较令他意外的是,分别在三楼遇到了已经起床准备去晨跑的越明烽,二楼遇到了左手拿着厚厚一沓资料,右手拿着一个平板,已经在为昨天的比赛进行复盘的陈教练。
  林蓝本想和越明烽一起去晨跑,顺带说一说这两人恋人关系的事情。但一来他并没有穿适合运动的衣服,二来也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于是最后还是取消了这个打算。
  不过他叫助理送来了足够十个人吃的丰盛早餐,提供给昨天打了五场比赛的hug队员们,可以说是非常暖心了。
  用过早餐之后,一众队员们就排着队进了会议室,开始对于昨天的五场比赛的复盘。
  林蓝却是因为周末的关系,干脆放过了自己,放弃加班,留在了战队基地,想要看一看弟弟在战队的一天是怎么样的。
  整个复盘会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中间休息过两次。会议室的墙壁是玻璃制的,外面的人一眼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林蓝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然后静悄悄地走开了。
  参与复盘会议时候的林紫,全然没有了往日里那种娃娃气。他神情中透着一股认真,咬着笔杆,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或是提出疑问。
  那种姿态,已然是一个能够独立行事的成年人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必要告诉父母的。
  阿紫他,是真的长大了。并不需要你们把所有事情都为他安排好。
  他自己就能够决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也可以生活得光彩熠熠,充满了向上的力量。
  昨天在赛场上的泪水并不算什么。
  不是软弱,也不是小孩子。
  反而是成长的证明,以及对这个职业的热爱。
  因为任何一位竞技类赛事的选手在与冠军失之交臂的时候,都难免痛哭流涕。
  中午的时候,林蓝和战队众人一起吃过了午餐。
  午餐是小食堂的阿姨做的,菜色虽然简单,但很是新鲜可口,兼具营养。林蓝看林紫抱着碗扒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饭,然后又去盛了一碗。在那之前越明烽还给他盛了一碗汤,让他喝完汤之后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