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飘忽:“大晚上的,他又要干什么?”
  没想郑磊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妹妹的衣领,郑容吓得尖叫,拼了命挣扎。
  郑磊骂道:“好意思问?先说说自己干了什么!”
  郑容生怕挨揍,叫声顿时更加凄惨,郑磊气得立刻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屋里,关紧门后才低声痛骂道:“我不指望你有什么大出息,但你怎么能为虎作伥?你明知道镇长那帮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
  郑容呸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姑娘明明不想太过于入戏,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被角色的情绪所裹挟,红着眼睛咬牙继续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无情的耳光瞬间落下。
  郑磊愤怒:“那是为了让我们能活下去!”
  天旋地转中,郑容发着晕狼狈倒地,她捂住脸表情扭曲:“不用你我也能活得很好!别把自己做的事赖到我身上,更别逼着我按你的想法生活!自我感动有意思吗?”
  妹妹的嘴硬让郑磊怒火中烧,他原地转了两圈,才压住脾气开口:“我真懒得与你废话,总而言之,你休想再去帮他做那些脏事!从今天开始,不准再踏出大门一步!”
  郑容终于忍不住道出实话,支起身子说:只要努力,我也可以成为巫贤!”
  郑磊张大眼睛。
  郑容继续表态:“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住大房子,也可以有仆人,也可以——”
  听到胡话,本就有些崩溃的郑磊自然怒不可遏,他再度两个耳光无情抽下,甚至拿绳子把妹妹捆在床脚,愤愤道:“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可能!”
  郑容自然打不过这个壮汉,只能忍气吞声。
  恍惚间,她不由想起现实世界中,那个离了婚、失了爱,却拼命逼迫自己学习钢琴的母亲:当时偷偷报名演艺公司被发现后,母亲也如郑磊这般怒不可遏,把自己关在家里日日折磨。
  若不是……
  若不是最后拥刀捅伤她,自己也不可能逃出家门。
  真与幻的记忆在郑容脑子缓缓重叠,委屈哭泣之时,她眼神中更忍不住泛出几分寒意。
  同一时间,卧在房檐上的白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边偷听这蹩脚的伦理剧,边慵懒地闭上了眼睛。
  *
  “七叶一枝花,清热解毒,消肿止痛。”
  “为治疗毒蛇咬伤常用药。”
  归家后的沈吉蹲在仓库内,对着医书上的字走神。他有些埋怨自己的大意,之前那么多明显的线索摆在眼前,却被完全忽略了。
  骆离答应帮郑家兄妹避难,方才讨要驱蛇药。这地方有驱蛇药,自然也有引蛇药。而那引蛇的,肯定是骨灰无疑!所以自己才会摸过便被灵蛇追杀!所以赵荔荔才处心积虑地把药撒到江鹤家!
  他茅塞顿开之际,身后猛传来询问声——
  “阿吉,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沈吉瞬间回头望去,虽有准备,却还是被母亲在幽暗中那满脸的刺青吓了一跳。
  「检测到npc合规行为分支」
  「一,戳破秘密」
  「二,故作无事」
  之前没提,是因为没有证据容易被搪塞过去,现在势必得好好盘问下母亲了。
  沈吉鼓起勇气站起身来:“知道你做的事情,我怎么睡得着?”
  沈妈妈点起个小小的油灯,手下一停,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作目光盈盈。
  沈吉拿出郑磊给的瓷瓶:“我一早就发现米粉里藏着这东西了,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沈妈妈略有些惊讶,而后叹息:“骆离处事粗糙,还是露了马脚。”
  沈吉追问:“你究竟还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情!”
  沈妈妈当然不答。
  沈吉走到她面前,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挑选引路使的过程,你也参与其中吧?这样想来,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没想沈妈妈并未狡辩,也没愤怒,她反而缓慢地湿润了眼眶,难过地背过身去,声音微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猜到其中因果,但你若足够聪明,就闭上嘴不要再提。阿吉,走吧,如果你不回来,这些事本就永远都不会跟你扯上关系。”
  掏心掏肺的劝解,听着让人心疼,沈吉在某个瞬间,当真代入了少年无可奈何的焦灼之中,而后又深喘了两口气,逼自己耐下性子。
  他认真说:“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你是我娘!你到底是怎么下药控制蛇的?还有……这次的引路使,到底是谁?”
  沈妈妈坚持:“我不会让你卷进来。”
  竟然如此油盐不进。
  沈吉绕到她面前:“你就不怕我揭穿你们吗?”
  沈妈妈苦笑:“那我们娘俩,就都是个死。”
  “娘!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就是因为从来没离开过榕骨镇,才能被大巫贤他们蒙蔽双眼!”沈吉忍不住劝说,伸手用力拉住她的胳膊:“但是谁都不可能永远只手遮天,你可以不说,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别再替他们做事了。”
  沈妈妈当真没想象中那么脆弱,她一点点掰开儿子的手,哽咽着淡声说:“如果没有娘这只井底之蛙,你能走到哪去?你这次回来,就是把娘所有的心血都践踏到泥里,你幻想能改变世界,其实你连自己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