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假。其实沈吉从晚宴氛围能感觉出来,那些心印圈子里的人对吴家并不友好,若有谁愿为吴家卖命,肯定是为了几个臭钱。
  但,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的第六感向来准的可怕。
  江之野揽住沈吉的肩膀:“别愁眉苦脸。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外婆难过,等我们抓到心印,再给她买些礼物和特产,回去陪她好好过个春节。”
  这话旁人说很正常,但他讲出来多少有些违和。
  沈吉惊讶地看向江之野,而后浅笑不语。
  江之野挑眉:“怎么?”
  沈吉认真:“之前你愿意在医院陪房就挺让我意外的,现在还想着帮我孝顺外婆……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做这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我能接受真实的你。”
  江之野英俊的脸庞波澜不惊:“如果连照顾你都做不到,那我就不应该接近你,你把我想象得太任性了。”
  你本来就很任性,大猫猫……
  沈吉在心里琢磨,却没敢说出口。
  此时广播已传来了飞机要起飞的消息,由于是远到冰城的红眼航班,并没多少游客同行,声音回荡,颇显冷清。
  江之野立刻帮沈吉把证件和没吃完的麦当劳整理好,稍微观察了下周围,才带路朝登机口走去。
  如此仓促的出发,当然很不理智,但吴格予那样公然悬赏,实在让两人没得选择,此刻沈吉只能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迎接挑战。
  事发关头,当然没有闲情逸致和馆长腻腻歪歪了,一路匆匆间,倒让沈吉觉得这寒夜飞奔三千公里,更像是种°属于大人的、共患难的浪漫。
  *
  东花市冬季温暖,常能在午间飙到二十几度。而冰城之所以叫冰城,是因为零下三四十度只是常态。
  虽然沈吉在白尘子和外婆的帮助下,临时找了不少厚衣服用来御寒,但他落地后跟着江之野到了地下车库里,还是瞬间被冻懵了!
  什么叫做万念寂灭?在这么低温的环境里,不要说进行什么缜密的思考,就连走路要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没办法从容淡定的判断。
  江之野对人类的抗寒能力判断失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特勤部临时调度来的轿车,进去后立刻调好空调,伸手揉揉揉沈吉冰凉的脸:“快上去。”
  沈吉冷到上下牙开始打架,坐进副驾驶座也有种跌进冰窖里的僵硬,他动也不能动,颤着声音说:“我们去的白鸭山好像比这里还冷,是个四季都可以滑雪的高海拔地区,对不对?”
  看他这幅可怜样子,江之野于心不忍,趁着握住他手背的功夫,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其实你不必非要进副本的,我不阻止你,只是怕你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其实沈吉早就预想过江之野会说类似的话,只是没猜到会在此时说出来,他不由陷入了沉默。
  等着车内温度逐渐升高,终于缓缓驶出了黑暗的地库,沈吉才轻声表态:“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去了我也没办法。但我现在既然知道,就不可能让你独自冒险,即便你比我强大,比我聪明,那都不重要。”
  其实在几次共同的副本经历中,江之野已经看得很明白:沈吉最难做到的事情就是抛弃,这种性格,或许与他早早便被父母丢下有关吧?
  沈吉因为车内的安静而不安,郁闷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也该考虑好现实因素,毕竟我很可能到了白鸭山,连自己都照顾不来,更别提进那个塔了……”
  没想江之野却否定:“不,你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甚至比大部分人类都坚强。只要你去了,就一定能坚持下来。我只是不想看你坚持罢了,因为那样回很辛苦。”
  意外的肯定让沈吉很受用,他不由露出梨涡:“我才不怕辛苦。”
  *
  自吴格予在宴会上公布悬赏之刻,时间就已意味着一切。这次江之野和沈吉两人连到旅馆休息的空档都没有,便开着车直奔向遥远的目的地。
  长夜极寒,沈吉只在稍显颠簸的路上稍微眯了会儿,再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浮着霜气的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如画的北国雪景了。
  这下南方孩子彻底开了眼,然后又震惊,指向远处极高的山峰说:“所谓白鸭山的山顶,不会指那里吧?”
  江之野看了眼导航:“你猜的没错。”
  沈吉石化,然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之前我在说大话呢,你还是把我变成小猫塞进兜里吧。”
  这傻话让江之野不禁露出微笑。
  梦傀却当了真,急道:“笨主人!你给我有出息一点!这个心印十分特别,必须拿下!”
  沈吉忍不住揭穿它:“呵,我现在完全了解你的话术了,每个心印都特别,每个心印都强大,每个心印都不容错过,对不对?”
  梦傀理直气壮:“准确无误。”
  沈吉没办法地摇了摇头,抬手在车窗的霜雾上画了个微笑猫猫头,喃喃自语道:“可我还没有想清楚,该怎样做才能破解暴力呢。”
  江之野侧头看过他一眼,显得有些疑惑。
  沈吉道:“是白姨跟我讲的,她告诉我要想要收容心印,就得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去瞎耽误功夫。”
  江之野的目光格外平静,淡笑了声,扶着方向盘将车拐到了通往白鸭山的支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