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嗅,一边往里走,走到一间房门口,就停了下来。
  房门紧闭,里面点着灯,气味就是从里飘出来的。
  孟梨刚想抬手敲门,忽想到,道观这种地方,都是有宵禁的,现在这么晚了,只怕子时都过了,要是他贸然敲门惊动了人,若是有事还好,要是没事,会不会连累对方受罚呀。
  毕竟,他之前看电视剧,里面的道士连几点睡觉,几点起床都有讲究的。自己不是道士,不知者不怪,要是连累别人反而不好。
  这般一想,他索性在纸糊的门窗上,戳了个小洞,然后就透过小洞,往里瞧去,隐约就见白墙上,落着道人影,直挺挺的,跟木头似的,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
  恰在此刻,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屋里立马传来熟悉的男声:“什么人在外面?!”
  孟梨一听,顿时就乐了,这声音不就是常衡吗?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玄相居然骗他说,常衡在闭关,分明就好生生待在房间里嘛。
  孟梨哼了一声,直接双手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墙面落的人影,正是常衡。
  但不知为何,常衡此刻跪在地上,面前摆放着石像,以孟梨的眼力,也认不出是什么像,但他认得牌位,就放在三清像的下面。应该是常衡仙逝的师父的灵牌。
  案上的香炉里,点了三柱香,又高又粗,也不知道得烧到啥时候,屋里香烛气浓得都能晕死人,偏偏门窗紧闭。
  孟梨真担心常衡这个傻子,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
  “怎么是你?”常衡面露惊色,随即在看见孟梨要去开窗户,顿时面色一沉,“不许开!”
  “为什么啊?咳咳咳。”孟梨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扇风,“你老是待在这种密闭空间,还点这么粗的香烛,会窒息的!”
  然而,常衡并不听他的,一挥衣袖,原本才打开的房门,就被他掩上了。他敛眸,对着面前的三清像,沉声道:“孟梨,你不该来此。”
  “我也是稀里糊涂,才走到这里来的……对了,我听玄相说,你闭关了,你是受伤了吗?”孟梨问,见他一直跪着不起,还十分纳闷,索性绕到了常衡侧前方。歪头瞧他。
  一瞧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常衡的脸色青白交加,一副快要猝死的样子,孟梨立马想伸手拉他。
  “退后,你不可以站在那里。”常衡出言提醒。
  孟梨只好默默退开了,他很不理解地问:“闭关就闭关,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呢?”膝盖不疼的吗?
  旁边明明有垫子的呀,干嘛要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孟梨好心好意,从旁边拖拽了两个垫子,一个自己坐,一个推常衡面前,还拍了拍,示意他也坐。
  “孟梨,你不该来此地。”常衡摇了摇头,沉声道,“玄相没有告诉你,入夜后,不可以在观里随意走动么?”
  “你别怪他,他跟我说了,让我睡觉,可是,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现在一点都不困,再躺下去,我都快躺退化了。”
  一听说孟梨居然连睡了三天三夜,常衡顿时面露惊诧,下意识想把孟梨拉过来,好好看看他,可随即想起,自己已经破了身,不干净了。
  更何况,三清像前,又怎么好失仪?
  “你先回去,待我出关后,自会去寻你。”
  孟梨:“那你什么时候才出关嘛?还有啊,你的脸色好差,不能起来的吗?”
  “不能。”
  “为什么呢?是你做错了什么吗?”孟梨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受罚。
  “是。”
  “那你该不会跪了三天三夜了吧?”
  “嗯。”
  “……”
  孟梨无语了,终于明白常衡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也就是常衡,要是换作孟梨,此刻早瘫在地上了。
  他估摸着,常衡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才会被罚,顿时就把之前常衡撵他滚的事儿,抛之脑后,愧疚地问他,怎么样才能起来。
  可常衡不回答他,只是让他走。
  “你,你这臭道士,真是不知好歹!我是在关心你!”孟梨气鼓鼓的,“你别动不动,动不动就撵我走!我,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老是这么撵我,要是我真的,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就是想见我,也再见不着了,看你怎么办!”
  话到此处,他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忙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才不肯让常衡瞧见。
  “对不起……”常衡的声音颤颤的,像是非常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第54章 打铁要趁热
  孟梨抬手揉了揉鼻子,心想,可恶的小道士,这还拿不下你吗?
  他哼了一声,才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起来了吧?”
  常衡望着面前的三柱高香,轻声道:“等这三柱香烧完了,那我便能起来了。”
  “啊?等这三柱香烧完?!有没有搞错啊,这,这,这么长,这么粗,得烧到猴年马月啊,等这香烧完了,你这双腿也别想要了!”
  常衡居然这时候同他理性分析起来,说什么,不会烧到猴年马月,再烧个七、八日,约莫就能烧完了。
  孟梨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歪着头瞧他,十分不理解地问:“不是,这门规真的没毛病吗?怎么不说等狗舔完了面,鸡啄完了米,蜡烛烧断了铁链,再让你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