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加上自己年事已高,这才废了承懿太子,改立姬宁为顺天太子。这些都是一路上,孟梨从姬宁和常衡闲聊中听来的。
  姬宁道:“皇兄,父皇年事已高,近来都有些糊涂了,晨|起时,还会喊先皇后的闺名,有时是你的名字。他常常会去皇兄小时候读书的止阳宫,也不让人伺候,独自在宫里逗留良久,摸摸皇兄儿时用过的书案,用过的笔墨砚台,对了,皇兄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中秋家宴,我为了捞太液池里放的荷花灯,不小心落水。还是皇兄不顾危险,跳下水救我。”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喝了一肚子水,反而是皇兄你啊,跳下水捞我时,不小心被水里的石头割伤了腿。父皇得知后,大发雷霆,把你我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部都重重发落了。要不是我当时年纪太小,被救上来后,吓得脸色煞白,父皇只怕连我也要罚的。”
  常衡在给孟梨削苹果吃,他特别擅长用刀用剑,削得又快又好,还能把苹果轻而易举削成各种形状。
  因为皇宫距离太庙,有不短的距离,坐船比较快些,但孟梨有点晕船,上了船后,就蔫巴巴地趴在矮桌上。此刻眼巴巴瞅着常衡给他削苹果吃,面容清秀又稚气未脱,跟小孩儿一样。
  姬宁瞥过去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在他记忆里,皇兄既是嫡长子,又是名正言顺的承懿太子,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万般金贵,何时也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这些年流落在外,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但皇兄你从小就宅心仁厚,不忍心见那些宫人受难,便向父皇求情饶过他们。皇帝金口玉言,但却会因皇兄的求情而改。父皇还亲自将你抱了回去,却只是冷冷让宫人将我带回去,我那时可羡慕皇兄,能得父皇那般偏爱。”
  此话一出,常衡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原本完全无缺的苹果,也被刀子划出一条狰狞的口子。片刻后,又神情冷淡地道:“这些我早就不记得了。还有,我也不是你的皇兄。”
  他把没削坏的苹果,切成了漂亮的兔子形状,放盘里推给孟梨。至于切坏的,则是丢进了水里喂鱼。
  姬宁愣了愣:“那我的呢?”
  “我瞧你一直说个不停,想来嘴里也不缺那点吃的。”常衡的语气很平淡,看着孟梨晕船,还能吃下苹果,唇角微微向上一牵。
  孟梨嘎巴嘎巴嚼着苹果,不好意思吃独食,刚要把盘子往中间推推,就被常衡一记眼神吓了回去。立马低头乖乖吃自己的了。
  姬宁见状,便笑着同孟梨道:“嫂嫂,你不必这样怕皇……不,怕我兄长,他实则心肠最软了。”
  孟梨立马呛到了,捂着喉咙直咳嗽,什么鬼?他怕常衡怕得这么明显吗?!!!
  “我才不怕他!!!”他一贯嘴硬,红着脸道。
  常衡:“是,他一点都不怕我,而是我怕他。”顺手又给孟梨添了杯热茶,还怕孟梨靠着窗户,会被冷风吹着,便起身拿了张毯子,盖在孟梨腿上。
  孟梨心里十分受用,不管怎么样,常衡在外给足了他面子,立马就有点得意洋洋,随即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他本来就晕船,当即更晕了,还险些吐出来。
  常衡赶紧扶住他,然后抬眸望向了姬宁。
  姬宁只好起身,拱手道:“兄长,嫂嫂,我出去瞧一瞧,让他们行船慢些。”
  等人一走,常衡就将孟梨抱在怀里,满脸愧疚道:“我不知你晕船,若早知如此,我便不会同意阿宁走水路了。”
  边说,还边低头亲了亲孟梨沁凉的额头。
  一行人坐了一日的船,就换了马车,又行了两日路,总算抵达太庙。姬宁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衣服,请他二人换上,这才领着他们,手持令牌进入太庙。
  孟梨之前也去过比较有名的寺庙,但都没有这座太庙看起来宏伟壮观,他不懂皇家的礼节,反正就跟在常衡的身后,看常衡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不过,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人跟他计较就是了。
  从太庙出来后,姬宁提议,要领着二人四处转转,还说知道附近哪里的酒肆卖的酒水好喝,知道哪座画舫的清倌最擅琵琶,还知道哪里卖的炙羊肉最好吃。
  常衡原本是要拒绝的,可见孟梨一脸兴奋,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三人在附近游山玩水,把好玩的地方尽数逛了个遍,眨眼睛人间就已经入了十一月下旬。
  临分别时,姬宁依依不舍,这些日子玩下来,他也很喜欢孟梨,便不死心地道:“兄长,纵然你不愿再回皇室,当承懿太子,那留在离国也好。你我兄弟也能时常见面。”
  常衡摇了摇头,轻声道:“阿宁,前尘往事,我早就忘净了。承懿太子也早就死了。如今,我虽已还俗,但不过是普通百姓,我只想和阿梨过平淡日子。离国是我的家,我日后还会带阿梨回来看看,但绝对不会久留。”
  姬宁见他去意已决,只好将自己提前备的礼物,双手献上,真诚道:“我听闻,兄长要与嫂嫂完婚,特备上一份薄礼,还望兄长和嫂嫂莫要嫌弃。”
  盒子里装着皇室女子成亲时,所用的凤冠,由大小不一的东珠,赤金打造,流光璀璨,华丽至极。
  常衡道谢,之后便领着孟梨骑马离去。
  寻了一个山清水秀之地,盖了一间竹屋,圈了好大一片院子,孟梨说想要一个缠满花藤的秋千,常衡就为他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