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耽搁,再抬起头时,常衡已经消失在了雪夜里。
  孟梨安慰自己,没事哒,常衡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用为他担心。就是可惜这碗面了,手擀面难做,常衡又是和面,揉面,擀面,捣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结果全喂土地公了。
  他望着地上的面条,叹了口气。随后一瘸一拐走到厨房,拿了一个碗,一双筷子,蹲着一根根把面条夹在碗里。心想洗洗还能吃的。
  之后,又一瘸一拐走到床边,脱了鞋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等做完这些后,就坐在桌前等。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可都不见常衡回来,桌上的红蜡烛都快燃尽了。
  孟梨实在等不下去了,正打算出去找找常衡,谁料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常衡一身积雪,踉跄着走了进来,脸色非常难看。
  “你去哪儿了呀?”孟梨揉了揉眼睛,走过去,轻轻拍掉他肩上的雪,问,“是不是又下雪了?那明天你就给我堆大雪人,好不好?”
  他一点都没有闹脾气,也没任性地指责常衡弄砸了婚礼,摔烂了长寿面,还要拉他进来烤烤火。
  可常衡却突然挡开了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孟梨愣了愣,还以为常衡是怕他冻到手,便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啊!你快来烤烤火,看你一身雪,衣服都湿|了……”
  “孟梨,今日的婚礼不做数。”常衡语气冷硬,面无表情地道,“我与你做不成夫妻了。”
  孟梨怔住,第一反应是,常衡在同他开玩笑,可当他抬眸看清常衡冷若冰霜的脸时,心里蓦然一咯噔。喃喃问道:“为,为什么呢?”
  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任由常衡呼来喝去的。
  常衡不说话,只是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婚服撕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孟梨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婚服,又愣愣地抬眸看常衡的脸,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不禁问出了声:“是,是叶姑娘回来找你了,对不对?”
  常衡的神色变了变,还是没说话。
  孟梨强忍着泪意,又问:“你刚刚就是出去追她了,对不对?”
  常衡确实是追叶簌簌去了,追到后,叶簌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披风脱了,身上穿着初见时,那身单薄的红裙,显得身姿格外纤瘦,除了肚子。
  她的肚子大到都显怀了。
  常衡又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呢?
  他一直以来,都迫切地想忘记那件事,本以为都带着孟梨躲到这里来了,却没曾想,叶姑娘居然大着肚子过来找他。
  常衡知道,是他亏欠了叶姑娘在前,对不起孟梨在后。他此次回来,就是想与孟梨做一个了断。他要让孟梨离开他,然后,再去找叶姑娘,自戕谢罪。
  见常衡沉默不语,孟梨也就明白了,他往后踉跄几步,先是满脸错愕,随即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孟梨啊孟梨,你怎么那么蠢呢?”
  “在这段感情上,你从来就没有被坚定选择过呀。”
  “你真是太蠢,太笨,太自以为是了,居然还暗地里谋划未来,可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禁笑出了声,泪水也糊住了他的眼眸。
  人家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
  就只是贪图你的皮相,想玩一玩你年轻的身体!
  “阿,阿梨……”常衡还是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不要叫我阿梨,是我太蠢了,你曾经屡次伤害我,为了叶簌簌,你屡次弃我于不顾,可笑我宁愿装失忆,也要回到你的身边,结果呢,大婚当夜啊,常衡,这是我第一次成亲!”孟梨的声线颤得厉害,手扶着桌沿,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他不受控制地眼冒泪光,却又倔强地不肯掉泪。看起来还挺平静的。
  “今天,还是我的生辰,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呢?”
  常衡震惊:“你在装失忆?”
  “是啊,如果不装失忆,我又该怎么回到你身边呢?”孟梨道,“常衡,你让我情何以堪?我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我也是要脸面的,你之前那么打我,还那么羞我,我都忍了。你不就是个废太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我也是……”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地道,“我也是家里的宝贝,我爸爸妈妈最爱的就是我了,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常衡再度恢复沉默,还把脸撇了过去,不愿再看孟梨的脸。
  “常衡,我是那么真心真意地对你啊,你是瞎了吗?”孟梨轻声问他,“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对么?干|我的时候,很舒服,很刺激,对吧?”
  常衡喉头哽咽,满嘴的血腥气,羞愧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不会再跟你闹了,也不会再死皮赖脸纠缠着你不放。”孟梨的声音很轻,外面的落雪似乎都能压住,可他的字字句句又非常重,压得常衡呼吸困难,心如刀绞,“与其大闹一场,被你狠揍一顿再丢掉,不如我体面一些,主动放手。”他把头上的凤冠摘了,丢到了常衡脚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婚服撕了,随手丢在地上。
  “我真的说不出半个字,祝福你和叶姑娘的话。如果有纸钱的话,我真想往你身上撒。”他望向常衡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且麻木,“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也不认识。若来日再见,我见你一次,砍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