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常衡描述了当时的经过,然后又劝,“他既对你无情,皇兄又何必再对他执迷不悟?”
  “他只是失了心智。”
  姬宁冷笑:“是啊,得亏他失了心智,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怨他。”常衡再度尝试着起身,又被姬宁给按回去了。只好趴着道,“若皇上执意怪罪,臣心甘情愿领受,但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妻!”
  “皇兄,何必说这种话?”姬宁又叹了口气,“我是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外人,就与皇兄你离心伤情的。”他把手轻轻覆在常衡的手背上。
  那手背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常衡愣了愣,仰头瞧他。姬宁道:“不管何时,你我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他轻轻地求,“趁现在没有酿成大错,回头吧,皇兄。”
  “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常衡又垂下头,漆黑的长睫掩住了眼眸,倒映出两扇阴影,满嘴苦涩。
  姬宁语气急了些,“长痛不如短痈,若是皇兄下不了手,不如就把人交给我,我定会远远将他送走,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皇兄面前!”
  “不可!”常衡竟一下就坐了起来,反手抓住姬宁的手臂,厉声道,“不许你动他!”
  姬宁没防备,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抓,只觉得骨头生疼,似被钢板狠狠夹了一下,顿时面色一白,倒抽了一口冷气。
  常衡这才惊觉自己下手重了,忙收回了手。
  姬宁抽着冷气,被捏过的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了。他隐约明白几分,叶长离为何会疯了,就皇兄这个手劲儿,搁谁谁不怕?
  “皇兄,叶长离如今越发神志不清,只怕假以时日,真成了个傻子,我想,你断然不愿如此。”
  见常衡脸上泛起几分动容,便知他这是听进去了,姬宁又道:“不如你二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双方都冷静冷静。”
  常衡抬眸望向他。姬宁保证道:“皇兄请放心,我知他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是不会轻易动他。不仅如此,我还会派人给他治病,定不会怠慢他分毫。”
  “可是他需要我。”常衡道,“我此前尝试过,一段时间不见他,可他主动过来寻了我。”
  “然后呢?”
  “然后……”常衡的声音发颤,满脸绝望,“他病得更重,他甚至都不认得我了。”
  “阿宁,你说,如果我再也不见他了,那他会好起来吗?”他急切地向姬宁寻求一个答案。
  与其说是问姬宁,不如说是问他自己。
  姬宁迟疑,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我觉得,顺着他,总比逆着他,要让他自在许多。”
  他换了只手,轻轻握住常衡的手。
  “皇兄,若是他真的好起来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手。”
  常衡唇角苦涩,好不容易才拿起来的,又如何轻易放手?
  “若皇兄依旧执迷不悟,我真怕他有朝一日,会死在你怀里,到时,你只会比现在更痛苦。”姬宁说,“我不在意他是死是活,但我不想失去皇兄。”
  常衡沉默良久。
  又怎么会不明白姬宁的良苦用心。
  就算真把孟梨的病治好了,可只要常衡一日放不下这段感情,就会囚|禁孟梨一日。
  那到时孟梨只会病得一次比一次严重,或许有朝一日,真像姬宁说的那样,会死在常衡怀里。
  而这种结局,常衡万般难以接受。
  常衡苦笑着,扬起脸来,语气决绝,“阿宁,帮我一个忙吧。”
  “皇兄请讲。”
  “你命人去炼制一副百斤重枷来,锁住我的双手,用锁链束缚住我的双脚,将我打入诏狱。”
  “皇兄!”姬宁震惊,下意识站了起来,失声道,“你疯了不成?!”
  “我没疯,你按照我说的去办,就算是我求你的。”常衡面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听说,诏狱有千万种酷刑,到时候,就请每日给我上一种。我想,纵然我是不死之身,但终究会痛,待我痛到完全爬不起来了,自然就不能去找孟梨了。”
  姬宁被震得直摇头,一声声地重复说:“荒唐,太荒唐了!”
  然后又扑回去,抓住常衡的双手,“皇兄!我怎么忍心那样待你?我不答应!”
  常衡看着眼前满脸痛心疾首的弟弟,轻轻笑了一声,“不是你让我放手的么?”
  “是,我是让你放手,可我也没让你这么作践自己!!”
  “我只是想知道,我对阿梨到底有多喜欢。”常衡说,“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诏狱的酷刑落在身上疼,还是失去阿梨更疼。”
  “皇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姬宁道,“你贵为离国的王爷,求何不得?怎么偏偏就非那个叶长离不可了?我倒是没看出来,他哪一点像嫂嫂!又有哪一点,比得上嫂嫂!”
  “他就是你嫂嫂。”
  “皇兄!”
  “成全我吧,阿宁,算皇兄求你了,就成全我吧。”
  姬宁万般不忍,但终究还是答应了。
  “皇兄,万事不可勉强,若是受不住,就立即停下,我会派一名亲信,随皇兄一同下诏狱。”
  常衡微微一笑:“待我下了诏狱,我就不是什么皇室子弟了,就把我当成穷凶极恶之徒,十|恶|不|赦之辈对待。”
  顿了顿,他又道:“请你帮我照顾好阿梨,他如果不问起我便罢了,若是问起了,你就告诉他,我去扬州,给他买他喜欢的糖水了,很快就会回来,让他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