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摇摇头,心里好空,他觉得有点委屈,也有点想哭。
  最后,他把大师兄说他画坏了的符纸,悄悄叠好,藏在了怀里。
  第二日就趁着大师兄单独教叶簌簌剑法,偷偷混进了下山采买的队伍里。
  他看什么都新鲜,不知不觉就偏离了队伍,走到了桥头,靠岸有条画舫,隐约能看见几个抱着琵琶,簪着鲜花的妙龄女子。好多人驻足观望。
  孟梨也站在桥上观望,觉得唱的曲儿是真不错。
  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两个人发生了口角,突然就互相推搡起来,还不小心撞到了孟梨,他竟摔下桥去,周围瞬间响起惊呼声。
  疾速下落的身躯,骤停。
  后背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一把,等孟梨再缓过神时,已经站回了桥上。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鼓掌,他一头雾水,茫然回身左右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从那往后,他就经常偷偷跑下山来,四处逛逛。
  但他又总不记路。
  逛着逛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每当这时,从会有好心人路过,然后为他指路。
  还有一次,孟梨去帮大师兄买茶叶,结果把钱弄丢了,他怕大师兄责骂,就垂头丧气地坐在阶梯上。
  没一会儿,就有人把他遗失的钱袋送了回来。
  买完茶叶后,又刚好下雨了,他没带伞,也没钱买伞,正准备淋雨回去,路过的好心人就送了把伞给他。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好多,他好像有福运在身,凡事都能化险为夷。
  孟梨把自己的好运,告诉了叶簌簌。
  叶簌簌当时坐在桌前,两手托腮,一副很愁闷的样子,应该是没细听,只随口应了句“嗯”。
  就一个“嗯”。
  孟梨往后就再也什么事都不跟她讲了。
  有一次,他又溜下了山,也不知道怎么的,半途中突然心脏难受,似如刀绞,他痛得满头大汗,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隐约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还慢慢向他靠近。
  很快,冰冷的手指,就落在了他的额头,还有他的脸上。他冷得微微一哆嗦,隐隐嗅到了几分清冽的雪意,还有淡淡的降真香。
  很熟悉的气味。
  很令人心安的感觉。
  可他却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直到一股温热的气流,缓缓涌入了身体,心脏才突然松快了许多。
  察觉到对方要走,孟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似蛰伏已久的蟒蛇,精准无比地咬住了对方的手腕。
  手的主人一愣,立马要挣脱,可奈何孟梨抓得死紧,执意挣脱恐会伤着人。
  孟梨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眼睛逐渐睁开,入目就是一片凄惨的白。缓了好久,才逐渐能看清楚。
  仰头看清面前人的一瞬,心脏蓦然狠狠跳动了几下。他无措又惊慌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谁?”
  “过路人。”
  “不对,我的心告诉我,你在撒谎!”孟梨道,越发用力拽住对方的手腕。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抓。
  但手就已经这么做了。
  因为抓住了,心就不空了。
  “那你的心有没有告诉你,我可能是个坏人?”
  孟梨稍微感受了一下,然后说:“它跳得很厉害,寻常不这样。”
  “放手。”常衡把脸扭了过去,刻意不去看孟梨。
  孟梨抿了抿唇,还是没放,道:“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告诉我,你不是坏人。”顿了顿,显得有些迟疑了,“而且……它不想让你走。”
  只这么一句,常衡险些要绷不住了。
  他只是出来寻找玉衡碎片,顺道过来看一眼孟梨而已。
  他真的……只打算看一眼,就一眼。
  可刚刚看见孟梨晕倒在地,还是忍不住现身相见。
  现在,他必须得离开了,否则,若是让孟梨想起了什么,或者是被天道院发现了,都是一件麻烦事。
  最麻烦的,还是他一见到孟梨,就不舍得放手了。
  “放手!”常衡再度开口,显得十分冷漠无情。
  孟梨觉得挺没劲儿的,悻悻然地慢慢松开了手,余光一瞥,忽然呀了一声。常衡微微蹙眉,刚一转回头看他,就惊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捧住了。
  “你受伤了,在流血啊!”
  孟梨捧着他的手,拉他到一旁的树桩子上坐下,很熟练地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帕,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清洗伤口,好好上药,虽然天气冷,但要是发炎溃脓了,会很疼的。”
  常衡愣愣地看着左手扎的蝴蝶结,闻听此言,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我不怕疼。”
  “怎么会不怕疼呢?你又不是根木头。别逞强啦,疼就哭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好。”常衡的声音都在颤。
  孟梨感到很纳闷,又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对他的发色感到很好奇,便问,“好奇怪,你明明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一头白发?天生的吗?”
  “或许吧。”常衡唇角的苦涩更浓,“我知道自己很丑,你……你会怕我么?”
  孟梨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怕,想了想,他又说:“你不丑,你比大师兄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