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贺凌便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说:“今天就先到这吧,编舞我回去会接着搞。”
  确实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这几分钟也不算什么,许谌略一点头,就利落地起身离开了。
  林与川却还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仰头看着贺凌。
  贺凌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你怎么了?”
  林与川纠结了一会儿,用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提问道:“我听说他们都住宿舍,能省好大一笔房租,你怎么没住?”
  “……我之前租了房子,房租还没到期。”
  “那你是跟爸妈一起住吗?”
  贺凌脸上愉悦的神情顿时隐去了:“不是。”
  “那是跟谁一起住?”
  能让他这样开心,还每天在家里等着他的人,又是谁?
  贺凌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股努力克制过的冷静:“跟别人一起合租。”
  林与川看着他的表情,明白自己这样刨根问底地打探隐私已经让他感到冒犯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底那股连他自己都描述不清的情绪在疯狂地翻滚,逼着他继续追问道:“别人是谁?同学?朋友?以前的同事?还是……”
  女朋友?
  贺凌没再回答,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本来在一边吃瓜看戏的775连忙警告道:【宿主!怎么可以这样对位面主角讲话!】
  可惜它只能口头警告,所以对贺凌一向没有任何威慑力。
  贺凌按亮手机,看了眼锁屏显示的时间,说:“我先走了。”
  转过身没走出两步,他也发觉自己的态度不妥,亡羊补牢道:“我刚语气有点冲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学舞还有得累。”
  林与川没有发出声音。
  贺凌回头一看,他把头垂得很低,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整个人却散发着“我很难过”的气息,简直像一只被雨淋湿却又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让人无端便心生恻隐。
  可这明明是个比谁都要快活恣意的小少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绝对称不上可怜。
  贺凌无声一叹,蹲在了他面前,声音也放得很轻:“我父母……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所以我刚刚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冲你。”
  林与川蓦地抬起头,连忙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在提起贺凌的父母之后还一直咄咄逼人地追问。
  “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不怪你。”
  “是我先说错话的。”
  林与川紧张地打量着他的反应,却又听他说:“你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也不小心说错了话,那我们就算抵平了,行不行?”
  “……行。”
  贺凌松了口气:“那下班,回家?”
  林与川见他站起身,也想跟着爬起来,结果刚一动弹,就“嘶”地一声,一张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
  贺凌连忙俯身扶住他:“怎么了?”
  “……腿麻了。”
  刚刚盘腿坐太久,后面更是一动都没动过,腿麻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在这个情境之下,实在是有点太没面子了。
  贺凌问:“哪条腿?”
  已经被麻木感吞噬了思考能力的林与川:“每条腿。”
  空气中有一秒诡异的寂静。
  反应过来的林与川大怒道:“你往哪儿看呢!”
  贺凌无语道:“当然是你的左腿和右腿。你自己想到哪去了,还要栽赃给我?”
  林与川尴尬极了,再也不想开口说话。
  小心翼翼地活动了好一会儿,腿麻终于缓解不少了,他也不用再让贺凌扶着了。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贺凌问他“怎么样了”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甚至还往贺凌身上靠得更近了一点。
  贺凌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科普文章,提议道:“听说哪边的腿麻,高举起另一边的胳膊就能缓解,你试试?”
  林与川看着自己两边都被贺凌握着的手臂,问:“那我不是两边都得举起来?你怎么扶我?”
  见贺凌面露沉思,他故意又说:“要是把我摔了,月底的考核咱们组可要痛失一大舞担。”
  贺凌险些被他逗笑了:“这还不简单?”
  他松开林与川的手臂,改为单手环住他的腰:“举吧,大舞担。”
  林与川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似的,双手直愣愣地高举过头顶,仿佛在跳大神。
  但比这个行为更傻逼的是,他还用上了毕生的演技,故意假装站不稳轻晃了一下,唬得贺凌一把揽紧了他的腰。
  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他的腰上,烙得他脸红心跳,从来被别人多碰一下都浑身难受的他,居然觉得此刻放在他腰间的这双手,比世界上最昂贵的按摩仪还令人舒适。
  就在气氛逐渐开始奇怪起来的时候,练习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个人下意识弹开,一齐往门口望去。
  应嘉礼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仿佛被人钉在了原地。
  贺凌想起这人乱传消息的大嘴巴,头疼地解释道:“他刚刚腿麻了,站不稳,我就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