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冷,比南音见过他的任何一次都要冷,虽然自己迟到了是不对,但是他的怒气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一米多的长桌两端,闻宸早已坐好,南音坐在了靠门口的位置,两人相对,闻宸今天穿的是米色的针织衫长外套,内搭也是白色的高领毛衣,与第一次见面相比,气质要柔和很多,可他此刻是盛怒的,他克制着,举手投足间没有失去礼仪教养。
  有人敲门,陆陆续续端上来一些盘子,这些盘子里面装着南音从没吃过的精致菜肴。
  南音懂的,这种场合,这些东西应该是没有机会吃的,谈话才是重点,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速战速决,昨夜打了一夜的腹稿,今天他要一口气说完:“那天……”
  两人同时开口,闻宸的声音显然要比他从容地多,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他的声音:“那天是个意外。”
  南音点头,太好了,他正愁没法全身而退,担心姓闻的因为这件事追究他假冒医生,虽然他本来也没想要假冒,如果他们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那事情就好办了。
  南音:“对,是意外,所以……”
  闻宸:“你昏过去了,裴卿给你和我都做了检查,你的检查报告我看了,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昏过去了?南音被闻宸一句话把脸说红了,同时又在心里诽腹,姓闻的这么从容,该不会经常做这种事情吧,他想了一会儿又不敢想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闻宸太阳穴的青筋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刚才更生气了。
  乔秘书把南音的检查报告递过来,南音不用看,因为他已经去医院检查过来,闻宸也并没有骗他,但是他不明白闻宸为什么也要检查,他有什么不舒服的?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敏了。
  闻宸接着说:“出于对你生命健康的考虑,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我接下来的要求,我们结婚吧。”
  ————————
  南音心情复杂地去上班了,晚上回到家,林画还在熬夜赶论文,见他回来,摘下防辐射眼镜,问他饿不饿,又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南音说他饿,后面的没有回答。林画也没有继续问,开了火烧水,往锅里面下了三块泡面。
  南音蹲在沙发边逗猫玩,暂时还没找到他的主人,但是林画已经给他洗过澡了,身上很干爽,正抬着后腿舔毛。
  面煮好后林画把它们分别装进两个大碗里:“来吃泡面吧。”
  两人就着矮几吃起了泡面,面汤下肚,直到碗也见底,林画才说:“不顺利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他指的是闻宸的事。
  南音说暂时没有,林画就戴上防辐射眼镜继续写论文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南音梦里都是些奇怪的画面,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明亮的长廊尽头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冬日里在海边盘旋的鸥鸟,闻宸靠着窗台,在等他,他脖子上红色的围巾被风吹起来,一半飘在窗外。
  “你还没有给我你的答案。”
  闻宸说着,将手伸出窗外,一只海鸥被他手里的面包吸引,在他的指尖做了短暂的停留。
  “我考虑一下。”
  南音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第7章
  海鸥叼了面包,它要走了。
  “不……不……我……海鸥要飞走了……”
  “南音……南音……”
  谁在叫他?
  “听得见吗?”
  是林画,林画在叫他,肩头一沉,南音惊醒了,林画正弯着腰看他。
  “你做噩梦啊?什么海鸥什么面包的?叫也叫不醒,我就使劲往你肩膀拍了一巴掌,你被子都踹地上了。”
  南音一动不动,他僵住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过敏的痛感和窒息感,呼吸滚烫,他想起今天上班的时候,店里来了几个客人,不进包厢,喜欢坐在靠展示台的位置,靠近歌手,别人也许注意不到,但是南音对信息素高度敏感,能够察觉到他们在似有若无地释放信息素,但是他还差十分钟就下班了,一到时间就溜,回来之后还没什么不适感,谁知晚上睡觉就开始发烧。
  “林画……我……我要……去医院……”
  林画跟他认识多年,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过敏了,赶紧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披了一件厚外套,下楼梯,出门,打车。
  南音迷迷糊糊的,林画揽住他的肩膀,两人站在马路边,林画在南音的耳边说:“你靠着我吧,司机马上就来了,你先别睡……”
  夜里凉,南音靠在林画身上,烫得可以直接给人取暖,等了半天司机终于来了,路上又不顺利,堵一下,行一下,南音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林画急得直搓南音的小臂,偶尔默默他的额头,甚至给他探探呼吸,确保南音还清醒着。
  终于到了医院,一下车南音就两腿一软,闭上眼回水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了,南音的头在枕头上歪了歪,看到林画在他病床边坐着打瞌睡,南音叫他:“林画……”
  林画一下子惊醒了,脸上有一点疲色,但他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出去叫了护士,护士来看了一下,说继续输液就行。
  林画松了一口气,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昨天你一下车就晕了,医生护士直接用床把你推进来的,医生说再晚一点,估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