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倘若那位仙人之姿的公子正是京城某权贵之子,或者世家之子呢,那么到底是不是她这个向来不问正事只管吃喝玩乐的纨绔儿子打破了这个平衡?
闻婉儿忽然发现,她并不了解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闻婉儿不爱说话,想的却多,直到主仆俩回到院里闻婉儿还没有从这些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在这时候,本来已经去办事的韩管家却再次出现。
“韩管家这是?”
“夫人,您娘家外甥求见呢。”
韩管家看起来有些激动,毕竟这么多年夫人娘家来人还是第一次,那可是当朝丞相家啊。
“娘家?”
闻婉儿却是直接怔住。
已经多少年了,她甚至连父母兄长的面貌都开始模糊,自从二十年前离开京城至今她从未回去过,也并未与他们有过任何联系,却不知一晃眼都二十年了,娘家?
她在离京之前曾跪在父亲面前,只求再也不相见,再也无关联。
当时母亲泣不成声,她伏在地上同样泣不成声,唯有父亲一脸冷然愤怒,他指着自己直骂当从未生养过自己,说他闻淮卿只当从未有过她这个女儿。
二十年了,父亲如他所言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所以现在娘家忽然来人又是作何?
“夫人?”
静璃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闻婉儿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慢慢收敛了飘远的思绪让韩管家将人带进来。
当一个眉目俊朗,年岁跟孙子柏差不多大的少年朗被领到闻婉儿面前的时候,她再次怔了怔,这样熟悉的眉目让她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您就是姑姑吧。”
少年面带笑意,眼底还有几分隐忍的激动,“常听父亲和奶奶提起您,今日总算是得见了。”
一句话再次引得闻婉儿心神颤动,母亲,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不愿回想的痛,是她不孝愧对母亲,所以这么多年来根本不敢想,此时记忆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涌来,闻婉儿身体紧绷着微微颤动,却又不想让面前的少年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于是慌忙低头掩饰。
一旁的静璃见状急忙帮自家主子解围,问起少年的名字身份。
少年叫闻驰,是闻婉儿长兄最小的儿子,思绪翻飞,闻婉儿想起自己离开京城之时,长嫂确实已经怀有两月身孕,现在算算,闻驰刚好比孙子柏大上三个月。
爷爷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父亲叔伯也在朝廷任职,这样的家庭背景走出来的少年郎自然是气度不凡的,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得体,他不问世子,只是向闻婉儿诉说着奶奶对闻婉儿这个小女儿的思念。
“奶奶总在念叨姑姑,每逢佳节更是默默垂泪,每到那时候我们都不敢在奶奶面前提起姑姑呢。”
“父亲在十年前去了翰林院,但三年前又被皇上调入吏部了。”
“二叔都当爷爷了呢。”
“三叔还是老样子,全家就数他最不省心,天天被爷爷骂。”
“还有姑姑,我兄长也当父亲了,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呢。”
……
闻驰是个性格开朗的,明明闻婉儿离京之前他甚至都还没出生,可他却莫名对闻婉儿一股亲切之感,仿佛血缘的关系本身就是这么奇妙的存在,他也不管闻婉儿回不回他,就兀自对闻婉儿诉说着家里每个人的情况。
闻婉儿全程静静地听着,只是她脑中在努力回想着闻驰所说之人的记忆,那些记忆逐渐形成画面,将她的记忆拉得更远更长。
良久,闻驰说得口干舌燥,闻婉儿才抬头问道,“母亲她身体还好吗?”
“奶奶身体很好,只是时常挂念姑姑。”
闻婉儿忍住眼底的湿意,只觉得口中干涩,而后还是问出了口。
“那……父亲呢,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闻婉儿已经记不清当年的怨恨到底有多强烈,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跟父亲闹得那样僵,二十年啊,她在父母膝下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十五年,她却生生与他们断了二十年不闻不问,想来自己确实是狠心绝情之人。
闻驰这样的小辈并不知道姑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似是因为嫁给平南侯次子之事跟爷爷闹了矛盾,这才多年不来往,而且,平日里爷爷只要一提到平南侯就是横眉冷对的各种咒骂,他们因此从不敢多问。
刚刚在说家里人的时候闻驰也刻意避开了爷爷,此时见闻婉儿问起,闻驰才道。
“姑姑放心,爷爷身体还算健朗,只是脾气越发大了,”说到这里闻驰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都怕他得紧,发起火来吓死人呢。”
闻婉儿闻言也笑了笑,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没有多怕,可见父亲依旧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只是二十年啊,父亲已由中年步入老年,不知道他的青丝是否已经变成了白发,不知他心里可还在气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女儿。
闻驰始终没有说明来意,闻婉儿最后便让韩管家给他在侯府安排了住处,同时让韩管家将这件事告知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