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皇只在位十年就暴毙了,那时的先皇正值壮年,突然暴毙,京城一片混乱,但,皇上站了出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出獠牙,以极快的速度收揽世家,而后靠着萧家和温家迅速坐上了龙椅,并且在那之前将前大皇子一家血洗了个干净。
闻淮卿至今任然记得大皇子一家被血洗的那一夜,血流成河,整个京城都弥漫在一股血腥压抑之下,那冲天的气氛笼罩着京城久久不散,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当时闻淮卿就明白了,皇上比起先皇更狠,更冷血,更残暴更无情,他们皇家的人仿佛都天生冷血,没有感情可言,权势意味着一切。
皇上登基几年之后,他那些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或者犯错被罚守陵,或者被贬偏远封地,总之,他的血亲们一个一个都在各种理由之下在他身边慢慢消失,直到他的皇位逐渐稳固,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
当然,孙岐山的投效给了皇上很大的助力,二十万孙家军驻守西南,孙岐山不仅灭掉了祸乱的匡义军,更守住了大尧的西南边陲线,而更重要的是,他也给了皇上坐稳龙椅的底气,可终究这皇室是烂透了啊,从根上就烂了。
皇上刚刚登基那几年,为了稳固江山倒也做过一些利民利国之事,然而终究亡羊补牢,且也没坚持多久,这些年皇上比之先皇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且随着皇上年老,他的疑心病也是越来越重,即便是闻淮卿每每也总是小心谨慎,指不定哪天闻家就会举家覆灭。
至于这两年,新一代的角逐又开始了,皇子们明争暗斗,那没能活下来的三皇子就是个例子,实际上皇宫里更多的是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能顺利出生都已经算是幸运,今年更甚了,几位争得越发明目张胆了,别说闻淮卿本就不想参与这种权利争斗之中,说句大逆不道的,上一代好歹有个大皇子让大尧有点指望,可这一代的皇子却没一个成器的,都是一群废物,但那些个皇家的恶劣基因他们是一样不少。
闻淮卿因此更加厌烦,仿佛他们在饿狗抢屎,有什么好抢的呢?
当然从小饱读诗书的闻淮卿不可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只是双眼税利的盯着孙子柏道,“你想说什么?”
孙子柏一笑,“我先问外公一个问题啊。”
“你说。”
“如果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外公不会打我吧?”
闻淮卿的眉头狠狠一跳,总觉得孙子柏说的可能不是简单的大逆不道的话,可能是那种他听了能要他老命的话,于是他立马谨慎道。
“倒也不是非说不可,你可以不说,我不问便是。”
“外公,”孙子柏哭笑不得,不过他立马无赖道,“既然外公已经开了口,作为外孙便无论如何也要为你解答了。”
“大可不必。”
“要的要的。”
……
“你到底说不说?”
几个来回之后闻淮卿刚刚提到嗓子眼的那点子氛围都被他搞没了,闻淮卿有些气急败坏,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见外公不再紧张戒备,似是做好了准备,孙子柏这才收敛神色继续道。
“外公,皇室早就烂透了,从里到外泛着腐臭的味道,早在三十年前李家皇室就烂了,早在三十年前,李家就该亡了。”
虽然知道这小子没好话,可孙子柏一出口还是惊得闻淮卿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他的脸一瞬间又惊又愕,身体也下意识紧绷,没办法,这种忠君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你小子……可真敢说啊。”
孙子柏见他神色缓和才继续道,“事实虽然扎心,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一次闻淮卿抿着唇没有否认,孙子柏却继续用更大逆不道的语言,将李永裕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摆在闻淮卿面前,其实这些闻淮卿反而比孙子柏更清楚,但孙子柏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给闻淮卿展示。
他给他说百姓们一家几口人一年的收入,说权贵们随便一口漱口水的金贵,他给他说百姓辛苦一年却还是有大半年在饿肚子,说一斤粮食可以养活几个人,说边疆将士如何用干辣椒来抗冻,说什么野菜最有饱腹感,他给他讲野菜团子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讲哪种树皮吃完会拉肚子。
他又讲权贵一个眼神能让多少人死得悄无声息,朝廷的一个决定会让多少百姓几辈子都压得喘不上一口气,他讲一个昏庸的决策者会给整个时代带来怎样严重的影响……
孙子柏讲得很平静,闻淮卿却听得越来越紧绷,直至后来他浑身发凉再也听不下去。
好的天家能庇佑百姓,能成为百姓的天,可恶的天家本身就是百姓最大的苦难来源,他们高高在上,罔顾生死,他们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将他们逼入绝路,死路。
孙子柏却还没说完,如今的皇室就是一坨烂肉,烂到令人作呕,然而导致大尧百姓苦不堪言的却不仅仅是皇室这坨烂肉,还有那些凌驾于大尧之上的世家,他们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轻松掌握着整个大尧的生死,命脉,他们随便一个决定不仅能左右皇室,更能颠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