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车窗被人敲响,司机回过神,发现刚才那男人站在车旁,只见他大半张脸被兜帽遮住,叫人看不清神色,一只瘦长的手攥着手机,指节叩在玻璃上。
  手机屏幕散发着荧荧白光,上面显示着某打车软件,司机反应过来连忙按了开锁。
  后车门被拉开,风雪呼啦一下全灌了进来,司机打了个哆嗦。
  导航系统的机械音在车内响起,有条不絮的指挥着,时不时插入几条交通提醒:“b市平均气温零下13c,多处地方出现积雪,请各位司机注意安全。”
  司机被方才喧闹的气氛带着有几分燥动,瞟了一眼男人手上的袋子,忍不住开口问:“小伙子,一个人出来买年货呢?”
  当这行的基本都健谈,司机开了个话头也不管有没有人应答,自顾自便说了下去:“唉,这大过年的也不太平,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上了年纪点的似乎都喜欢把国家,政府挂在嘴上,司机止不住念叨着:“前几天还不是报道,说什么m国做什么生化实验跑了出来,身上带着会传染的病毒!搞得最近道路严查,听说还有好几个村镇封了呢。”
  男人没有应声,低着头想,今早看见不都还说是外星人入侵地球,怎么一个下午就出现另外的版本了?
  司机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感慨一下,转而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再过几天我也要回家去了。”
  “喏,那是我女儿。”司机朝一旁的车载挂件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炫耀道:“过了年就七岁了,可爱吧?”
  后座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头兜帽下的脸显露出来,视线却没落到实处。司机好奇的看了眼后视镜,撞上了那双纯黑的眼睛。
  眼睛映在后视镜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股子无机质的黑,配上那张苍白的脸——
  一瞬间,脑海里回想起那些个日夜里在车载广播里听的鬼故事,司机整个人猛的一抖,嘴唇直打哆嗦。
  而后座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伸出手把兜帽拉下来,盖住了半张脸。
  动作间司机瞥见那只捻着兜帽的手,瘦长干净,不见一点血色。
  没见过这么白。
  司机在心里嘟囔了句,却也犯憷不敢再开口。
  ——
  车子在一处小区停下,沈觉拎着买来的东西下车,塑料袋勒的附近指骨微微泛红。
  鞋底与瓷砖碰撞,传出低低的回响,沈觉走进电梯。
  电梯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应该是姐妹。大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模样,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脖子上挂着根粉红色的带子,下面坠着个地摊上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塑料照相机。
  小的那个八九岁,低着头抱着个布娃娃。
  姐姐看见沈觉的一刹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抿了抿嘴道:“沈哥哥,晚上好。”
  沈觉点了点头,转身看着上面的按键思索了会,按下了代表着17楼的按钮。
  他举止间带着股顿挫感,似很久很久没有行动过,总要停顿会,才能想起怎么做。
  电梯在17楼停下,沈觉跨步走了出来,他听见刚才在电梯里跟两个鹧鸪一样的小孩叽叽喳喳开口。
  “你有没有觉得沈哥哥有点奇怪啊?”姐姐问道。
  妹妹并没有附和她,紧紧抱着手中洗的有些发白的布娃娃,心不在焉回答道:“没有啊?沈哥哥不还是沈哥哥吗?怎么奇怪了?”
  “就是,就是奇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我要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
  小孩尖锐的争吵声透过钢门依旧清晰的传到沈觉耳里,他垂眸,低头到公寓前解锁了指纹,门砰的一声被叩上。
  沈觉转身,准备摸索着寻找开关,眼前蓦然一白,跟断了片一样,手上的东西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裤角上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沈觉才回过神,低头看见一只银渐层的小奶猫爬在鞋子上,正龇着牙咬着他裤角上的布料。
  沈觉半蹲下身,小奶猫很小,看起来不过巴掌大。他戳了戳鞋上的小奶猫,小奶猫嗷呜一声翻了个身,滚到了地板上。
  沈觉低头看着小奶猫,半垂的眼皮遮掩住神色。
  他歪了歪头,在模糊不清的记忆里翻找了半天,才依稀回想起那个名字,一字一顿的念道:“年年。”嗓音带着干涩暗哑。
  小奶猫迈着小短腿蹭了蹭沈觉的指尖,很轻地喵了两声,似在应声。
  沈觉指尖猛的一缩,小奶猫不满的嗷呜几声,他偏开头不理会,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拿出一罐给小奶猫喝的羊奶粉,百度了半天适量的标准才冲好。
  将盛着羊奶的小盆放在地上,不一会便传来轻轻的舔舐声。
  沈觉将散落的包装袋扔到垃圾桶,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抿了一口冰水。
  “哒——”玻璃杯与茶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沈觉有些晃神,自睁开眼起,他就浑浑噩噩的。
  外面的太阳升了又落,沈觉躺在床上不知今是何夕,直到清晰感觉胃部传来灼烧般的疼,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疑问太多了,沈觉知道他应该起来寻找线索,但是他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