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花在郑安安的书桌上停留了好久好久。还是原本的模样,没有变得蔫巴巴的,也没有散发出腐烂的难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它始终都是郑安安喜欢的模样。
  他始终都是郑安安喜欢的模样。
  后来郑安安渐渐变得没有那么排斥陆川的靠近,甚至可以和他平静的进行交流。他们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博物馆,一起去逛展,一起去公园野餐……
  陆川渐渐从郑安安口中打听出了一些关于她的爱好,零星的,只言片语。但是足够让他距离喜欢的姑娘更进一步。
  所以陆川表白那一天,没送郑安安玫瑰,而是一束做成了永生花的大朵粉色绣球,被洁白的满天星所簇拥。花束最上方是一条陆川亲手设计的项链。
  那是他的第一个完完整整出自自己之手的作品。也是他的毕业设计。
  一年前,陆川因为这条项链撞到了郑安安的怀里,一年后他将这条项链亲手送给了他喜欢的姑娘。
  后面陆川时不时也会送她花束,有时候是水果糖葫芦的花束,有时候是他亲手折的纸艺花束,有时候是棒棒糖或者巧克力。
  节日的花束他从来没有拉下,没有一束是鲜花,样样别出心裁,样样精致好看。郑安安也是从陆川身上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有这么多表达方式。
  陆川是一个浪漫到极致的人。
  他注重生活中的每一个小惊喜,也看重每一个小细节。
  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秋天,别人收到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而郑安安拿到手的,是陆川亲手雕刻的银杏叶书签。
  彼时陆川的身价已经随着他多件作品的获奖而水涨船高。
  逐渐冠上了新锐设计师的名号,在网络的运营之下,他经手的东西都能买上个好价钱。然而和郑安安在一起之后,陆川经常不要钱似的往她手里送一些他亲手做的小玩意儿。
  郑安安不喜欢戒指。陆川就设计了嵌合式的情侣项链。郑安安没有勇气戴首饰出去,不敢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陆川带着她一步一步逐渐脱敏。先是在衣服上加一些小点缀,脱下了万年不变的运动风套装,矫正郑安安含胸驼背的站姿和走姿,带着她逐渐融入人群。
  陆川带她去学防身术和小擒拿,教她怎么能够保护好自己,带着她锻炼身体,当年那个孱弱的小女孩儿几乎不复存在。
  陆川用了整整三年多,让郑安安逐渐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的“正常人”。
  她应该是很喜欢陆川的。
  或者是说,她应该是很爱陆川的。
  虽然郑安安从来没有这么表达过。但是白苏感受着她的记忆和情绪,走马观灯之中犹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悸动。
  又或许,喜欢和爱都不够准确。
  陆川比郑安安的生命更重要。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白苏不明白。
  就算说陆川是郑安安的神明都不为过。
  为什么会想要分开呢?
  她放弃了陆川,同时准备结束自己的一声。逐渐好转而步入正规的人生,是迎来了怎样的打击?
  白苏猜测不到。
  他对人类的了解远远不够。不论是爱与希望,或者是恶与罪孽。
  时隔多年,当郑安安逐渐忘记童年的那场噩梦,开始准备迎接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人生时。那个男人又拿着照片找上门来。
  男人几乎已经变成了郑安安不认识的模样。
  “你觉得你那个男朋友知道你有这样的过往,他还会要你吗?”男人的面容已见明显的苍老。
  他们分开之后,男人因为一次教学事故被开除,而后又染上了赌瘾,房和车渐渐都被他输了出去。穷困潦倒之际,他又想到了当年那对母女。他当时留了一手,离婚协商时,并没有将所有的照片都交出去。
  几张泛黄的旧照片,毁了郑安安前二十年的人生。
  郑安安垂放在膝盖上的猛然收紧,男人就知道他来着了。
  郑安安在乎。
  她怎么能不在乎。
  那是陆川啊。
  “给我五十万。我把照片给你。随便你处理。”男人敲了敲桌子,充满算计和精光的面容无比刺眼:“这回我可没备份,你要是同意,就来这个地方找我。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要是那天我没看见你……”
  男人的笑容几乎让郑安安遍体生寒。
  她想都不想,第一反应就是绝对绝对不能够让陆川知道。她不能够……失去陆川。
  她戴着棒球帽如约而至。
  地点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总会。郑安安性格有缺陷,但不是傻子。她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那样拧巴的青春考上一所顶尖的大学,足以说明她的优秀。
  口袋里除了一张有五十万余额的银行卡,还有一些操作便利的工具。并且在她来之前,已经设置了定时报警。
  钱郑安安没打算真的给男人。等拿到照片之后,她可以立马将卡冻结,阻止男人划走上面的资金。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房间。
  男人根本不在那里。等待她的,是男人的债主。他和那些人说自己有一个美丽的女儿,用郑安安去抵消那些债务。
  他根本不要那五十万。只不过是一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