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怎么样了?让她自己过来吧,打个的不需要花多长时间的。对了,话又说回来,你妈妈在哪里啊?我刚才没有记住地点。”
  一遍又一遍,对面‘乐此不疲’的反复询问同样的内容,最后才敷衍的应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们这边收到了,救护车马上就派过去,这边请求比较多,你们等到七点吧。”
  七点。
  木华看向警察局的时钟。
  现在才六点。
  急救的电话被对面挂断,手机被警察拿走。
  “总之就是这样,小朋友。”门口的警察说道,“案子我帮你登记了,电话也打了,你就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回家吧。你妈妈会很高兴的,你还会出来找警察了呢,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啊……你直接在家里打电话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跑出来?”
  家里。
  家里有坏人啊……
  木华望向警察,他抖着腿,将先前的对话忘记的一干二净。
  “谢谢你,警察叔叔。”浑身湿透的孩子深深鞠躬,又擦擦头发上滴下的雨水,低头冲进大雨。
  流氓们不见踪影。
  ……他可以回家了吗?
  木华顺着原路返回,路上的车辆不减反增,交警更加忙碌。
  行人们步履匆匆,没人注意到一个弱小的,没有撑伞的小孩。
  中央公园的植物馆里,妈妈和爸爸辛苦培育的植物都被捣毁,花盆碎了一地。
  木华不顾一切跑入,寻找妈妈的身影。
  受伤的女人倒在地上,她捂着小肚,嘴里含血。
  “妈妈……”木华试图将她抱起,就像女人抱起他一样。
  可是不行。他太小了,比起想让全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样宏伟的愿望,如今的木华,只是一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孩子,是个连自己妈妈都无法拯救的废物。
  “别担心,——。”感受到孩子的呼唤,女人艰难睁开双眼,她伸出软下的手,抚摸木华的脸蛋,“别担心,妈妈…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
  女人的呼吸变得微弱,她很困,很想睡觉。
  可是救护车要七点才来。
  木华握住女人几乎没有温度的手,他起身。
  爸爸的葬礼上,那个姓张的教授告诉他们,如果遇到困难就去找他,他会帮忙的。
  木华还记得,记得张教授给他们的地址。
  妈妈说,张教授是m市农大的教授,是非常厉害的人。
  听着张富德的事迹,木华是敬佩的。
  张教授现在在市中心某个农大附属的研究公司参与一个项目,那边离公园不远。
  去……去找张教授吧。
  木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可是他想救自己的妈妈。
  这样的死亡——
  刹那间,他的脑中想到那只在公园休息的小虫子。
  他被小朋友杀死了。
  同时,妈妈受伤的画面,与这般回忆重叠交错。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呢?
  这样死去……绝对不是正确的死亡。
  这是可以被避免的伤害,是不该存在的,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去这么做呢?
  木华眼眶发热,任由雨水在他脸上停驻。
  在暴雨的冲刷下,他凭借记忆找到那家农大附属公司,告诉保安要找张富德教授。
  保安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让木华进去。
  “对不起小朋友,张教授正在进行研究,我们不能随便放陌生人进去,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木华又一次解释了前因后果。
  “这样啊,那你都打过救护车了,等救护车来不就好了?七点就七点吧,你看外面这么多车,让他们快点也是强人所难妈。再说了小朋友,你妈妈为什么会被人打啊?她犯什么错了?青天白日无缘无故的,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妈妈?”
  一句一句的质问打在木华心上,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穿着白大褂,学生模样的人走下楼,将呼吸急促的木华拽到旁边。
  “就是你想见张富德教授?你做梦吧!你知道张富德教授在做什么吗?他在做一个很厉害的研究!算了……和你一个小屁孩也解释不懂。这研究到关键时刻,是不能停的!”研究生哼气。
  “就这么和你说吧,你凭什么让张教授出来?张教授做好还要赶回农大授课,他很忙的!你知道那个研究值多少钱吗?好几个亿呢!要是跟你走了,你能拿多少钱给张教授?”
  研究生喋喋不休,对着一个孩子发了通牢骚,最后像驱赶流浪狗似的,摆着手让他滚开。
  “走走走,别待在这里,你这不是存心搞破坏吗?张教授是不会见你的,他在研究呢!”
  保安也开始驱赶。
  木华被无情的推到雨中。
  “回去吧,小朋友,你妈妈还在等你呢。”
  被大雨淋着,木华失魂落魄的回到植物馆。
  暴雨,天黑,太阳早就不见了。
  等回到中央公园,救护车差不多同时抵达,医生们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女人。
  三天后。
  木华参加了妈妈的葬礼。
  “真没想到,一年前男主人死了,一年后女主人也死了。”
  “这孩子不会是个扫把星吧……”
  “啧啧啧,我听说的可不是那样,你知道吧?据说她在网上给别人做情妇,被正妻发现,派人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