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他又说:“听人说赵国邯郸有美酒,来一趟不容易,我自是要好好品尝。小公主,你多大了?”
  他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含着浅浅笑意。
  我偏过头:“我不小啦!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不许叫我小公主。”
  “好吧,大公主。”张良说话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我凑上去使劲嗅了一下,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张良说:“这是我房间的兰花,大概常年都种着,就染上了这种味道。”
  我抓住他的袖子闻了一下,由衷赞道:“真香。”
  “若有机会去韩国,我便带你去看看。”张良轻声说,他想过来摸我的头,我却躲开。
  “很多人都喜欢摸我的脑袋,因为他们把我当小孩子,又因为我想让他们把我当小孩子,所以我才愿意让他们摸我的头。”我认真的说,但还有后半截话我没有说完,不知怎么,并不想让他也把我当小孩子。
  张良不知听懂了没有,点点头,对我行了一揖:“姑娘有礼了。”
  他懂了?真懂了?不能吧……我怔了一下,也学着他的样子还了一揖:“公子也有礼了。”
  我们两个正儿八经的互拜,我突然觉得些微有点搞笑,张良也摇头笑了。谁知父王这时突然看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装作无赖的样子,跑回父王身边站好,拿出小女孩娇软的声音撒娇道:“儿臣适才在和他谈礼仪呢!”
  “是,公主仪态十分好。”张良含笑看着我。
  父王看着张良,称赞道:“张公子年纪虽轻,说话谈吐却不俗,不知师承何处?”
  张良起身回答说:“晚辈目前正在齐地的稷下学宫求学。”
  “稷下学宫好!”父王看着赵嘉:“学宫的上一任祭酒荀况老先生还在任时,寡人还欲送嘉儿去那里见识一下百家所长……我倒忘了,韩非公子是荀况老先生的弟子。”
  提到荀子,韩非神色一暗:“老师当年授业之恩,韩非至今都十分感激。”
  趁着他们两个又在说话了,我跑到赵嘉那里,问:“哥哥,稷下学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齐国的一所学宫,那里有各家各派的学者,无论国籍年龄还是学派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言论。这里曾经出过孟子、邹衍这些著名的学者,尤其是荀况先生,曾经连任三次祭酒。”他又停顿了一下,说:“后来因为战争学宫逐渐落寞下来,到现在,只有七国的权贵才有权利进入稷下学宫。”
  “我想去那里!”我的眼睛顿时亮了,战国版大学啊!
  谁知赵嘉笑了笑:“想进学宫光有身份还不够,得通过祭酒的考试,况且,你又是女子。”
  “那祭酒又是什么?”
  赵嘉继续为我耐心解释:“祭酒也就是学宫之长。”
  原来就是校长啊!我心里顿时乐开花,学宫一定比赵宫好玩,如果我去了那里,就可以结交七国朋友!可以了解将来的形势!更重要的是,可以自由自在的兴风作浪!
  自由,我连做梦都在想!
  我仿佛找到一条出路了一般,那天的宴席如何散的我都不记得了,心里唯一想的就是稷下学宫。
  要怎么才能进去呢?还要说服父王让我进去。
  苦思冥想两天,都毫无结果。
  “公主,听说花圃里的腊梅开了。”夏福在我耳边说。
  我闷了两日,也有些不耐烦了,便说过去看看。
  昨夜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雪,外面是明晃晃一条雪被覆盖住整个赵王宫,听说我出生在这个世界那一天,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
  心思不知飘到何处,直到夏福轻声提醒,我才看到雪地里怒放的红梅,仿佛鲜血一样红颜色,我这两天来烦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梅香。
  看到这冰天雪地里盛开的植物,我生了点莫名其妙的信心,手握成拳对夏福一摆,我励志道:“不经历苦寒严冬,怎见梅花扑鼻!做人也应如此才是!奥力给!”
  夏福早已习惯我各种稀奇古怪的名词,这会儿也只是抽搐了一下嘴角,稳稳当当的站在旁边朝我点点头:“公主说得是。”
  “好巧,大公主。”是那道清凉的声音,我回过头,只瞧见在这冰天雪地里,披着一件青色斗篷的张良。
  他与这雪景实在太搭,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张良笑看着我:“做人应如梅?大公主年岁尚幼,心性却胜无数成人。”
  我不置可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那天神游太虚游得太久,连赵王陛下留韩非公子过上元节都没有听到。”张良淡淡的嗓音甚是好听。
  他定定看着我:“公主不像个只有几岁的孩童。”
  “那我像什么?”刚刚那句话已然有些泄底,我收起平日天真可爱的伪装,平静的反问他。
  张良又走过来一些,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兰花香。他伸出一只手在我前面比划了一下,然后说:“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有遇见过似你这样的眼睛。”
  小屁孩,在我面前装深沉?我有点想笑。
  夏福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察觉到这目光我望过去,眼神里一派警示,他似乎被我这眼神惊着了忙低下头。
  “你去前面守着。”我对夏福说,夏福一声不吭的就去前面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