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年纪这么小,有些意外。”韩念道。
  吕不韦对管家和怀瑾道:“替我送送韩先生。”
  管家和怀瑾答应了一声就跟上了,面韩念的目光一直落在怀瑾身上,而怀瑾和管家都是半低着头。到了吕府门口,外面已经套好了马车,韩念上马车前,突然说:“想起来一件事,有个东西原本要给侯爷的,不过落在驿馆了,这位小兄弟跟着走一趟,把东西取过来,可否?”
  管家立即道:“当然可以,赵姮,去吧。”
  怀瑾十分诧异,不过恭敬的答应下来,然后就跳上车和马夫坐在了一起。
  马车一颠动,怀瑾差点掉下去,马车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将她拉住了。怀瑾点头哈腰的笑道:“多谢公子。”
  “进来。”韩念骤然收回手。
  怀瑾心中踌躇了一下,进去跪好,假笑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低着头,只能看见韩念的衣摆,青色的丝质布料上绣着一串兰花。怀瑾闻了一下,韩念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浓香,不知是什么香味,有点檀香的味道但又不太像。
  就这么恭恭敬敬的跪着,韩念始终没有说话。
  怀瑾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该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吧,被发配到洛阳前,并没有听说吕不韦身边还有这号人。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点酥酥麻麻的。
  不知为何,韩念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可是她会不自觉的想到另外一个人。那人的声音冷漠时清凉如山中泉水,温柔时像夏天的凉风,与眼前这个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那个人身上,还带着纯净的淡雅兰花香。
  怀瑾低着头,笑道:“能像公子的朋友,是小人的福气。”
  又是一阵沉默,韩念又道:“抬起头。”
  怀瑾闻言,顺从的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青铜面具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连眼型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黑白分明的眼瞳。
  韩念说:“你叫什么名字?”
  怀瑾道:“小人叫赵姮。”
  “哪个姮?”
  怀瑾道:“姮娥的姮。”
  “姮,也借指月亮。”韩念低吟着,然后道:“你的父母很会取名,不过姮这个字,经常是女名,想必你父母十分疼你,把你做女儿教养。”
  韩念定定的看着她,无端端的怀瑾心中有些难受,她说:“这不是小人父母给的名,是小人朋友送给小人的字。”
  “那你的名是?”
  怀瑾恭顺讨好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她笑了一下,那笑看着十分苦涩,她道:“名是父母给的,父母俱亡,从前的名也随着父母一同入土了。”
  韩念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怀瑾的眼神却闪躲着,这是一个奴隶该有的眼神,任何人见了都不会有怀疑的吧。
  怀瑾心想,他为什么一直这么盯着自己?
  “公子是洛阳人吗?”怀瑾怯怯的问。
  韩念说:“我是韩国人,不过以后应该会在秦国待着,能经常见到你了。”
  “小人喜不自胜。”怀瑾砰砰磕了三个头,韩念一把抓住她,看上去有点生气,怀瑾不知所措,韩念说:“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奴隶……”
  怀瑾还来不及思考,韩念说:“我说了,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我不希望看到这么一张脸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是。”怀瑾直起腰杆,看来她是真的很像韩念的朋友,那位朋友也一定对他很重要。难怪今天第一次见到,他会有那样的眼神。想到这层,怀瑾胆子也就变得大起来,问道:“公子的朋友应当也是小人这个岁数吧?不知如今在何处呢?”
  应该结局不是很好,不然不会是那个眼神。
  果然,韩念说:“跟你差不了多少吧,经过一场变故,我失去了他的消息,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他。”
  怀瑾点点头:“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您会寻到您的朋友的。”
  “是,我很感激老天。”韩念说。
  怀瑾有些想打听他和吕不韦的关系,然而不知从何处问起,这个人的底细并不清楚,万一说了什么话暴露自己就不好了。不过想到他是韩国人,怀瑾忍不住问道:“公子是韩国人,可知道韩国的张相国吗?”
  “你还知道张相国?是去过韩国吗?”
  “没有去过,不过小人从前跟随李斯大人时,常听他夸赞张相国之子张良公子。”怀瑾小小扯了一个谎,她道:“听闻张良公子自小聪慧,见识不凡,是少年天才。”
  不知是不是怀瑾的错觉,总觉得韩念的面具下,在看着她微笑。只敢匆匆看一眼他的眼睛,怀瑾就微微低头,错开目光。
  韩念道:“张良……只是一个普通人,种种传闻,都是外界的揣测而已。说起少年天才,莫过于秦国的甘罗和赵国的六公子,少年时再如何盛名,现在不也都被世人遗忘了吗?能够记得他们的,大概也只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了。”
  听完前面那句,后面的话全被她忽略了。不是的,怀瑾内心反驳,张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不是自己和甘罗那样,占了穿越的便宜。
  还想再问,马车突然停了,外面车夫说:“到了。”
  怀瑾就跟着韩念下车,是在洛阳最繁华的一所驿馆,跟着韩念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韩念只是让她在外面等着,进屋了一会,出来时拿了一盆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