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敛不住笑意,匆匆抽身:“你这人好不正经。”
  赵瑜心满意足的离去,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怀瑾冷笑一声,坐回刚刚的栏杆上,继续喝酒。喝了两口酒,她看向院子外面的一棵茂密大树,笑道:“阁下看戏看够了吗?”
  树叶沙沙抖动起来,一截紫衣从树梢上落下。
  怀瑾抬眼看过去,韩念优雅的坐在树杈上,手里也抱了一小坛酒。
  她一举酒坛,遥举了一下,韩念笑出了声,在树上对她晃了晃酒坛,两人共饮。
  “你来我这儿干嘛,这么躲躲藏藏是来做贼吗?想偷什么?”怀瑾眉目松快,歪歪斜斜的半倚着柱子,看上去如一个富家浪荡子。
  “本想找你喝喝酒,顺便来听一下你的道谢,谁知看了一场好戏。”韩念的声音愉悦松快:“想不到阿姮如此会作戏,那瑜公主都被你迷的晕头转向了,你若真的是个公子,不知多少姑娘的芳心都被你骗了去。”
  后面的玩笑话她不置可否,只问:“道谢?”
  想了一瞬,歪头一笑:“李家人去杀郭开,是你的手笔?”
  韩念不否认,哈哈大笑,然后开始喝酒。
  “郭府死了五十人,前去刺杀的李家人有多少?你怎么说动他们的?被捕之前没有把你供出来?”
  “我压根没出面,只让一个狱卒把他们放了出来。”韩念道:“李家的男子大多死在战场了只有李牧的小儿子和五个远方侄子。”
  六个人干死五十个人!怀瑾哑然,郭府的人大概都是吃素的。李牧的小儿子?怀瑾想了一下,面色一黯:“李牧的小儿子是李徐?”
  韩念看着她:“你认识?”
  “旧识。”怀瑾喝了一口酒:“他们哪天行刑?”
  韩念道:“明日午时。”
  怀瑾哦了一声,喝了最后一口酒:“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任何想伤害你的人,我会杀了他。”韩念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怀瑾愣愣的看着他,有些看不懂他眼里的深意,两人都沉默了许久,直到天光渐渐暗下来。冬日难得有这么美的夕阳,怀瑾心中是波涛汹涌前的宁静。
  “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怀瑾酝酿许久终于开口。
  韩念道:“你说。”
  怀瑾笑了笑:“你不问什么事?”
  韩念黯然:“韩国已灭,我父母俱已亡故,世界上我在意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你是其中一个。”他说着笑了起来:“我在赵国的事情即将完结,到时我会离开赵国,如果你给我钱,我可以考虑跟着你。”
  “多少钱?你很贵吗?”怀瑾好奇道。
  “不是很贵,是你能付得起的。”韩念说。
  怀瑾懒洋洋道:“还是算了吧,虽然知道你的来历,但依然觉得你身上谜团重重。不废话了,今晚可以帮我救一个人吗?”
  “谁?”韩念问完马上想到了:“李徐?”
  “好,”韩念答应道。
  这天晚上她刚躺下,就听见外面沸沸扬扬的,她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无一人回答她,她这才想起,府里的下人已让她赶走了。
  她出房门看了一眼,只见到远处某一方的天空隐隐泛着红光。
  她披着衣服,想出府看一看,可自己脸上的妆全卸下了,恐怕被人撞到,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房了。
  刚关上门没一会儿,院子里有了响动,她把门开了一条缝儿,见到是韩念,便大大方方的打开了门。长发随意披散着,她露出原本白皙的面容,月色下仿佛一个精灵。
  韩念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指着地上的一个人,笑道:“你要的人。”
  李徐被绑着,口里也被塞了东西,依然在不停的挣扎。
  “李大哥,”怀瑾悲悯的看着他,将他嘴里的布巾子拿掉,李徐脸上挂了彩,身上全是鞭痕。李徐记得,刚刚有人把他救了出来,他被蒙上眼睛,带出诏狱,刚闻到干净的气息,就听见一个清凉淡漠的声音说:“放火烧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李徐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像头发疯的野兽挣扎着,诏狱里面还有他仅剩的亲人,他绝望的怒嚎,可是无能无力,只能被这么带走。
  “为什么要杀他们!”李徐抬头厉声质问,他看到眼前女子的脸,愣住了。
  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张脸,稚嫩灵动,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狡黠,面前的这个人和当年的三公主有七分相像。可是,那个女孩分明已经死了。
  韩念在一旁用破碎的嗓子发出声音:“他们今天不死,明天就会受千刀万剐之刑。”
  李徐充耳不闻,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怀瑾:“你是谁?”
  “李大哥,你说我是谁?”怀瑾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她也不知为何要救下李徐。她设计杀了李牧,李家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李徐被救出来,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难道想和故人叙叙旧吗?怀瑾仰天长叹,她也不知道。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是……三公主吗?”李徐干涩的声音响起。
  “我放你走,离开赵国,你日后会回来报仇吗?”怀瑾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会!我一定会杀了郭开!”李徐坚毅的脸上重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