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怀瑾突然拧起了眉。
  燕宁此时开口道:“今日实在晦气,我先回殿歇息了,这血腥味,真是让人讨厌。”
  “没看出你被吓着了。”怀瑾看着她,眼神古怪,她开口:“宁夫人还不能走,在这儿一起等陛下来吧。”
  燕宁冷哼一声:“你是谁,对我颐指气使?”
  “我谁也不是,不过宁夫人就是不能走。”怀瑾站起来,冷漠相对。
  燕宁咬着唇,偕了侍女:“我今日非要走,你还能拦我不成。”
  怀瑾看着禁卫军,淡淡道:“拦下。”
  宫里无人不知赵姑娘,一听她发话,那两个禁卫军立即拔出了刀。
  燕宁狠狠剜了她一眼,倒也不敢再动。
  不多时嬴政匆匆赶来,一看到殿内两具尸体,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立即看向怀瑾,沉声问道:“你还好吗?”
  怀瑾点点头,立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然后把匕首递过去:“请陛下细看匕首上的铭文雕刻。”
  嬴政只看了一下,就望向燕宁:“这是燕国产的铁器。”
  燕宁稳稳站着,得体的回答:“陛下恕罪,这名侍女确实是臣妾从燕国带来的,不过一个月前臣妾将她送给了莫长使。今日的事实在出人意料,臣妾毫不知情。”
  一句话解释得干干净净,她柔顺的面孔,让怀瑾怀疑刚刚冷漠的那个燕宁,其实不是眼前这个人。
  燕宁身旁的侍女也小声道:“大约是十天前赵姑娘扔了莫长使泥巴,才让莫长使怀恨在心,起了报复之念。”
  怀瑾挑了挑眉,看向燕宁,燕宁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傲气的眼睛垂下来:“一个月前,莫长使还未与赵姑娘结怨,臣妾也不能未卜先知会有今日的情形。况且这名侍女,是莫长使主动问我要的,整个六英宫的人都知道。”
  什么都没再问,嬴政只是淡淡吩咐让人把尸体拖出去扔掉,然后带着怀瑾走了。
  燕宁站在后面,一双妙目满是愤恨。
  站在六英宫门口,嬴政恼火道:“女人之间的事真麻烦!委屈你了,在宫里还能让你遇到危险,寡人属实未想到。”
  怀瑾反而不以为意:“今日只是例外罢了,不过陛下觉得,此事跟宁夫人有关吗?”
  嬴政瞟了她一眼,一双狐狸眼中尽是了然:“你说呢?”
  聪明人,无需多言,也懒得理会那些不足为道的小招数。
  天边晚霞挂起,她懊恼耽误了回家吃晚饭的时间,嬴政道:“去章台宫用膳吧,今日有新鲜的鹿肉。”
  即便她进宫干活,嬴政也不常来找她,为着这份尊重,今天邀约怀瑾也不能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政顿时心情大好,轿撵也不坐了,准备带着她一起走回去。
  顺着宫道刚走了两步,看到满头大汗的莫医师。莫医师见到嬴政停下来行礼,然后看向怀瑾:“离宫那边离得远,所以才姗姗来迟,姑娘莫怪。”
  怀瑾赶忙道:“莫先生不必去六英宫了,已经没事了,您老回去歇着吧。”
  莫医师怔了一下,然后放松的擦了擦汗,还没松下来,嬴政忽然问:“离宫那位怎么了?”
  莫医师恭敬的回答道:“吃坏了肚子,现下已经没事了。”
  嬴政嗯了一声,然后让他退下了。
  他继续偕着怀瑾往前走,老猎带着一众侍从慢慢跟着。
  走了几步,怀瑾问:“离宫里住的是谁?”能让嬴政来一句关心,不知住了哪位美人。
  嬴政脚步不停:“成蟜和他夫人。”
  怀瑾脑子卡了一下,然后想起来成蟜是谁,是嬴政那位叛逃的弟弟,他曾经投奔了怀瑾的父王赵悼襄王。
  赵国国破,原来成蟜还没死,又被抓了回来。
  但是……怀瑾侧头看了一下,只见到嬴政标致的侧脸。以嬴政的性格,居然没有杀了成蟜?
  正思量着其中的小九九,嬴政解释道:“寡人欲将成蟜五马分尸,可母后临死前求了情,寡人逆了她那么多次意,这件事可大可小就应了,只是将成蟜一家人关在了离宫,没杀他。”
  原来是赵姬求情,可成蟜又不是她亲生儿子,不过谁知道他们这家子怎么回事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怀瑾心道。
  走到了章台宫前,这边的地基比别处高,登上长长的台阶,怀瑾看见天边金色的夕光,温柔的笼罩着殿前的砖瓦,她指着天边:“陛下你看!”
  嬴政顺着看过去,金色的云霞慵懒瑰丽,他在章台宫住了十多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日升日落。
  可原来夕阳的光将章台宫笼罩起来,有着这样深沉神秘的厚重感。
  他看着怀瑾淡淡的笑容,换了称谓,认真道:“我从前不喜欢夕阳,快落下的太阳总不及朝霞来得精神,可今日才知,夕阳也这么美。”
  扭头看到他的目光,怀瑾收了笑容,低下头。
  嬴政笑道:“进去吧。”
  一桌好菜,嬴政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连老猎都叫出去了,怀瑾不安道:“老猎不在,谁给陛下布菜呢?”
  “我的手是断的吗?”嬴政觑了她一眼,拿起筷子,把最大的那一块鹿肉夹到她碗里。
  “陛下这是想噎死我吗?”巴掌大的一块肉,咬着实在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