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一时胶着,张良含了三分浅笑,柔声再一次重复道:“请阁下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燕宁往后望了一眼,幸好,宫里的追兵还没有过来,她对成嬌道:“不必管他们,我们骑马冲过去,他们拦不住。”
  张良叹了口气:“十一公主,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成嬌一点头,夹住马腹:“冲过去!”
  然而马刚撒开蹄子,怀瑾突然飞了出去,脱离了成嬌的掌控。幸而是草地,她摔了一下就立即爬了起来,尚没摸清南北,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温热的吻落在眉心,怀瑾抬头,对上张良担忧的眼神。
  她推开他,故意矫情的捏着鼻子:“身上一股血腥味!”
  张良宠溺的笑了两声:“回去洗干净就没有味道了。”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怀瑾推开张良,见到成嬌所骑的那匹马,四个马蹄都被割断了。
  而成嬌被压在马下,正在挣扎着起来。刚刚似乎只有成嬌这匹马被拦下,怀瑾往尖叫声方向看过去,只见到四匹马全被隐藏在草丛中的铁索截断,连人带马栽倒在地上,燕宁等人狼狈不堪的被张良的人围住了。
  “公子,他们、他们、怎么办?”韩念将成嬌架在刀上,磕磕巴巴的问张良。
  张良耐心的把她身上的杂草泥土拍掉,才回过头,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下:“都杀了吧。”
  成嬌怒目而视,他想不通的是刚刚这个人是怎么一剑将他的马斩下的?更想不通的,是自己计划了许久的事情,连嬴政都没拦住他,却被这个人轻易的击破。
  更耻辱的是,他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可他知道成王败寇,自己已失去先机,不甘心的问:“你是什么人?你可知我是谁?”
  “忘记介绍了,失礼。”张良好脾气的见了礼,不慌不忙的笑道:“在下,韩国张良。至于阁下,略有耳闻,似乎是咸阳宫的一名犯人。”
  张良不疾不徐的从容模样,像是十足的讽刺,成嬌青筋狠狠跳了两下:“张良……”
  远处燕宁被押着走过来,尖声道:“放开我!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
  等到了面前,看见张良悠闲的笑容,燕宁愤恨不已:“张子房,你要与燕国为敌吗?”
  张良不解道:“我不是一早就与燕国为敌了吗?你和燕丹,不愧是亲兄妹,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燕宁涨红了脸大叫:“不许侮辱我兄长!”
  “你是韩国贵族,嬴政灭了韩国你不想报仇吗?”成蟜突然说:“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如联手对付嬴政,如何?对你夫人的冒犯,并非我意,我原本打算以扶苏作要挟,是燕宁主张将赵姮也一并抓获。”
  “你!”燕宁没想到他这么快把自己卖了,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此时唯一能带自己回燕国的就是成蟜,他若说动张良,那自己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思来想去,她已是无计可施了,只有放低了身段,哀求:“你在燕国时,我父王视你如亲子百般优待,你更是与我六姐姐有过婚约,今日……今日若你能送我回燕国,我……父王定不会薄待你的。”
  张良好笑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他还没说话,韩念身后一壮汉突然嘲笑道:“可笑,哪有猛兽会和池鱼打交道的!”
  张良摆了摆手,谦和地说:“多谢二位的好意,子房在此谢过了。”
  他风度翩翩的行了一个礼,而后看向韩念:“杀了吧,利落些。”
  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伴随着铁器划开皮肉的声音,除了燕宁和她的那个侍女还有成蟜的儿子,其他人已然被割断了脖子。
  怀瑾听着张良温文的声音下达着杀伐的命令,忽觉的这个张良似乎与平日的那个人有些不像。
  “公子,这两个女的和孩子……”有一人挠了挠头:“这……下不去手啊。”
  怀瑾闻言,二话不说夺了剑,将燕宁和她的侍女一剑穿了心。
  看到成蟜的小儿子时,怀瑾看向张良:“这是时茂的儿子。”
  她有心想放一回。
  余下几人被怀瑾这利落的动作惊呆了,一人瞠目结舌道:“夫人……夫人真是好气魄。”
  张良看着小孩儿点点头,看向韩念和身旁那三个大汉,郑重又郑重的行了一礼,严肃道:“为了一己私情,叫十五位兄弟丧了命,子房心中愧疚,除了金银器物无他可补偿,请诸位帮我收敛他们的尸骨,别让他们曝尸荒野。”
  一壮士豪气冲天的摆摆手:“公子,我们这些人自跟随您的那一日起,早就把身家性命都给了公子。今日夫人涉险,没有贪生怕死的理。”
  张良点点头,把韩念叫到一边仔细吩咐了许久,才回来对她说:“待会后面的追兵会到,今天先让韩念陪你回去,我晚上就回来。”
  “你去哪里?”怀瑾紧张的抓住他,手腕一露出,上面被绳索束缚的红肿痕迹就藏不住了。
  张良一看到那伤痕,维持的好风度顿时散去,眼中一股狠戾之色迸出,怀瑾缩了缩手:“没事,子房,都是小伤。”
  凝视着她额头上的红肿和干涸的血迹,张良没再说什么,带着那几个壮汉转身离去。
  怀瑾看着眼前一片狼籍,和前面交叠的尸体,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