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栗正好就站在他身边,本来结实勇猛的男子汉硬生生被衬得秀气文弱。
  见怀瑾一直盯着这个壮汉,张良就在她耳边解释道:“这是西瓯的族长译吁宋。”
  “你怎么知道?”怀瑾疑惑道。
  张良道:“昨晚他们议会,望栗带我去了。”
  唱着祝祷词的巫师忽然拔高了音量,一声尖亢音拖得老长,就在怀瑾心疑这个老头会不会被过气去的时候,祝祷结束了。
  这个巫师面不红心不跳,摇了摇手上的铜鼓,宣布十八位族长可以进山了。
  望栗遥遥望了张良一眼,深呼一口气,对着南越的族人们挥挥手,转身坚定的往山上奔去。
  陆陆续续的,这十多人纷纷踏上了上山的小路,然后一一消失在茂密浓绿的植被中。
  十八位族长全都上山了,巫师指挥着各部族的勇士拿上武器,将上山的路全都堵了起来,接下来的十天内,这些勇士禁止任何人上山,同时也是防止猛虎下山(据说以前曾有这样的事发生)。
  十天后若是没有一个人下山,老巫师就要带着勇士上山去救人、收尸了。
  那就意味着:天神认为今年的人选中并没有出现能担任大首领的人,花期歌会则要延长一个月,各部族要推出新的人再来选拔。
  老巫师又敲了敲铜鼓,然后拖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接下来呢?”怀瑾看向张良。
  “啊唷啰喂——”不知是谁起了个调子,本来严肃的人们忽然展开笑颜,大家各自走动,形成好几个方阵。
  其中一个方阵的男女开始唱歌:“百里河来千里路,同客相逢到日暮,侬敲鼓伢作歌,郎仔妹耶齐相合。过岗行路唱一声,声轻便叫酒一斤,唔寨酒淡品无味,来年就到我坳来!”
  怀瑾有些地方都听不懂,全靠张良和黑珍珠在旁翻译,他们并未加入,只是在一棵树下坐着看这群年轻人热情的对歌。
  “咦,阿缠去哪里了?”怀瑾四下一扫,发觉项伯又不见了。
  项籍拍了拍她,指着前面一群人,道:“他在那里!”
  原来他正和娲拉一齐站在其中一个方阵,身边许多南越族人,项伯一身中原服饰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习惯周围的人拉他手,但娲拉热情的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又唱又跳,项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得怀瑾和项籍捧腹大笑。
  那边唱完,这边也开始唱,黑珍珠说现在大家一起唱的是相逢歌,接下来还要唱见面歌,要唱到辰时末。
  怀瑾一算,那就得唱到上午十点咯!她打了个哈欠,起太早觉也没睡好呢!
  “我可以去对歌吗?”黑珍珠看着那边的男男女女,艳羡不已。
  怀瑾大手一挥:“去吧!”
  然后看向韩念:“你不去?”
  韩念头摇成了拨浪鼓,张良笑道:“上午唱完,听说他们午后还会成群结伴一起游戏,这几日可有的玩了。”
  玩不玩的她暂时顾不了,在欢庆热闹的歌声中她打了第十个哈欠时,张良便撇下韩念他们,带着她回去睡觉了。
  山上的那十八个族长,除了武器和一小袋干粮,什么都没有,想来在山上过得胆颤心惊。
  但山下的几千人却载歌载舞,敲锣打鼓,怀瑾一想到这种对比,就心道当族长不如当小农民啊!自在又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是怀瑾来到古代二十多年,从没见到过的热闹。
  中原是决计不会有这种热闹的,人们相聚在日月山脚下,每天等到日头不晒了,大约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就会相邀着出行。
  他们在溪边的空草地上,成群结队的玩游戏、唱歌、跳舞……
  开始两天,怀瑾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张良则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项伯一直被娲拉带着玩,怀瑾一会儿能看见他们,一会儿又完全找不到人。
  后来怀瑾被一个认识的南越族人拉进了一个叫抛花球的游戏,她一下场就玩疯了。
  抛花球有点像打排球,分两队比赛。
  怀瑾以为自己有蹴鞠的经验,区区一个花球必定也不在话下,谁知这些百越人个个灵活矫健,且几乎人人都比她高。
  不忿之下,怀瑾就勒令项籍也下场,项籍一过来,南越人就疯了一样的欢呼。
  “这是我们秸溪寨的小壮士!”
  “他能把祭鼎举起来!”
  秸溪寨的人纷纷吹嘘道。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项籍莫名其妙,扭头对怀瑾露出询问的眼神,怀瑾拍拍他的肩:“大家夸你长得帅呢!花球来了——”
  项籍本能反应,一拳打过去,花球被打了个稀巴碎。
  大家爆笑,有一个女孩子说:“真哩是小壮士,长大了不得了呀,就是生的白了点!小郎仔多照照日头,照得黑黑的就俊,才能讨个漂亮婆姨!”
  大家再次哄笑起来,幸而项籍听不懂,不然怀瑾可真担心他会生气。
  唯一不大方便的,便是张良,他实在是太白了,几乎每一个跟他们交谈的人,都会问一下他从哪里来。
  得知他是中原人后,有些人连带看怀瑾的眼神都有些防备起来了。幸而秸溪寨的人对他们亲厚,无论玩什么都会带他们一起。
  张良不会参加游戏,他只在一旁含笑看着她,时不时替她递上水囊或给她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