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不可思议的回头:“你在求我?”
  为了沉音求她?
  张良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不能罔顾亡父嘱托,也不能忘却与韩非之谊,无论如何,他这一双儿女的命我都是要保下的。”
  怀瑾也安静下来,半晌,她说:“先不说这些了,我今天累了,想先歇一歇。”
  “好。”张良走过来,把她拉回房间。
  他温柔的替她铺床、宽衣,然后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容易消失的珍宝。
  同床共枕这几年里,却是头一回无话可说,张良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她也没有推开。
  思索着,张良斟酌道:“姮儿,该她得的惩罚一样都不会少,韩成答应我,这次我替他解围,他会让我把沉音永远关起来。”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留沉音一命。
  怀瑾几乎都要冷笑出声了,但面上却只是静悄悄的,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她说:“那么,明天让我见沉音一面,若她向我忏悔,我就同意你。”
  黑暗中张良的眼里染上光辉:“姮儿,多谢你。”
  安静的室内只有他们俩的呼吸,怀瑾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有些发晕,这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今夜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到了好些日子以前,她和张良一起用兰花制香囊的情景。
  然而紧接着就开始悲伤,她又在后悔,假如甘罗来找她时她跟着一块儿走了会如何?
  甘罗一走,她在这个时空彻底孑然一身,唯有张良,只有张良。
  可是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情,自己并不是他的唯一。
  她就好像一个远嫁的女子,受了好大的委屈,可是娘家远得回不去,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以往总有张良替他撑腰,这次,却是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
  若是夏福还在……想到夏福,她哭了,无声无息的。
  夏福不远千里来找她,本可以跟着她享福了,夏福总说日后她生了孩子,他还要帮着带呢。
  可他被人推进了阎王殿,离她而去。
  怀瑾想,我绝对不会放过。
  第二天,张良要随她去沉音那里,却被她拦住,她说:“我想一个人去,若是不放心,你就让张豆豆跟着。或者,让韩成跟着,他是沉音的亲哥哥,自会护着她。”
  怀瑾面上不咸不淡,张良只得退步。
  最后是张豆豆带着她找了沉音,刚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药味直冲鼻翼,怀瑾用手捂住了嘴。
  往里走,她看见沉音趴在床上暗暗垂泪,有侍女在旁边喂她喝药。
  “你下去。”怀瑾对那个侍女说。
  沉音见到她,眼风一闪低下了头,想来是被交代过了,见她也无甚惊讶,想必只要她一质问,沉音就会很快认错了。
  侍女放下药碗退出,怀瑾在桌边坐下,仔细打量着沉音。
  沉音的面色很是苍白,背后的中衣有点点干涸的血迹,看来那顿鞭笞不轻,不知是谁动手打的。
  想到这里,怀瑾嘲讽的笑了一声,张良果然惯会操弄人心,要是夏福没死,她看到沉音这副尊容肯定就心软了。
  可惜,夏福死了。
  怀瑾甫一进屋就一言不发,阴森森的看着沉音,沉音心中有些忐忑,看向张豆豆以示求救。
  怀瑾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对张豆豆说:“你去把韩成请过来。”
  张豆豆踌躇着不敢去,好似他一走,怀瑾就要弄死沉音一样。
  看着张豆豆的模样,怀瑾似笑非笑:“我既然是来听她悔恨道歉的,光她一人怎么够,自然也要她的哥哥在旁边听着,好让他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妹妹,是个什么狗东西。”
  沉音咬着牙关,不敢再露出怨恨的神情。
  看到她的样子,怀瑾几乎可以想象张良给她说了什么,以至于吓得她都不敢吭声。
  “我身上什么利器都没带,弄不死她,你怕什么?”怀瑾眼神一凛,尽是杀机。
  张豆豆心猛地跳了一下,仿佛又见到当初在颍川城外秉旄仗钺的凌厉女子,他道了声不是,连忙出去请韩成。
  不过去请韩成之前,大概率是先去请示张良了。
  她这样羞辱人,想必张良真的以为她只是来出气而已。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沉音被这静默闹得心慌,可怀瑾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绑架、放火,你倒是很会盘算,一边毁我清白一边杀了我,顺便解决了那个不入你眼的未婚夫。一石二鸟,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份手段。”怀瑾终于开口了,只是神情漠然,犹如万年冰山。
  沉音低着头,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声音却柔弱不堪:“是沉音年少不懂事……”
  她本想含糊过去,可头顶那道目光过于锋利,她的心极速跳了两下,改了口:“我一心思慕子房哥哥,可他眼里只有你一个,我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错事。可是姐姐,你应当知道思慕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如果没有子房哥哥,我终生都不会快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该死,可是……我就是那么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这么不堪的事情……”
  总算听出来那么些认真了,怀瑾点点头,不过认不认真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本也不是真来听她忏悔的,忏悔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那边张豆豆带着韩成来了,韩成如今有求于张良,对她简直客气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