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快从眼里透出来了,可面上只是风轻云淡的笑容,怀瑾切了一声。
  想到自己的死里逃生,她不由又小声埋怨:“你做这么多,又有谁知道?谁能给你封赏不成?”
  “我做这些……”张良侧目看着她。
  怀瑾微微一笑,眼里尽是了然和理解。
  张良便不说话了,眼前人懂,胜过全天下懂。
  把头埋在他肩窝上,脸颊上感受到的热度让怀瑾心里也升了温,她低低出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太阳已经完全躲进了地平线,天上只剩带着余晖的瑰丽云彩,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刘邦带着萧何从后面走上来,看到这样依偎在一起的男女,相视一笑,眼神有些暧昧。
  “咳咳!我们来得不巧了。”
  怀瑾回头,看到刘邦和萧何。
  她终于有机会打量刘邦了,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是眼前这个气质平凡甚至带着地痞气的中年男人?
  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怀瑾站起身微微屈身见礼:“见过沛公。”
  还没有贵族女子跟他行过礼,刘邦怔了一下,先是觉得眼前女子的姿势很好看,随即心里一阵舒服。
  “这是我妻子赵氏。”张良仍是紧拉着怀瑾的手不放开。
  刘邦插着腰走过来,笑道:“知道,子游跟我说过。”
  说着朝怀瑾拱拱手:“鄙人刘季”
  简短的打过招呼,刘邦看向张良:“魏豹说不跟我们去薛城了。”
  张良一点都不意外,他道:“兄长在临济,现在又有了援军,他要是跑了叫人如何看待他?那魏太子呢?应该与我们一起吧。”
  “魏豹说,劳烦我们将魏太子带到薛城安置。”萧何走上前,矮了刘邦一步以示尊敬。
  “既得信任,沛公不如把魏太子放在身边照顾?子冼心性纯良,若得沛公教导,岂不是美事?”张良轻飘飘几句话,让怀瑾翻译过来就是:与其把魏子冼送到项家,不如刘邦把他留在自己身边,魏子冼年轻单纯,刘邦只要哄哄就能和他搞好关系。
  不管魏国此战之后如何,但只要魏王血脉在,将来必有用处。
  刘邦脑子里过了一下,喜笑颜开:“子房说得有礼。”
  熟络的称呼,怀瑾不禁纳罕,这才认识多久,怎么就熟成这样了?
  怀瑾再想到,战争的混乱改变了许多人的身份。魏子冼不只是张良好友魏咎的儿子,也是流有魏王室血脉的太子,张良再做打算,必然会先考虑利益,而非先考虑感情。
  但她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张良都不会让魏子冼有什么生命危险。
  夜里她把自己想的这茬和张良说了一声,得到他一个深情的吻,怀瑾当即红了脸。
  刘邦手下军队去了临济,因此去薛城的队伍只剩两百多人,一半是刘邦的部下,一半是下邳那群游侠。
  去薛城的路上,莺儿始终不和她说一句话,不论怀瑾好说歹说女儿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马车里的氛围奇怪,阿燕拼命说着怀瑾的好话:“夫人多疼你啊,你和公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当年你阿母为了生下你,连命都差点送了,你再这样,多伤她的心!”
  不疑怯怯的不敢说话,怀瑾伤感的看着女儿,那天她带着魏子冼离开,确实给孩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可她能怎么办?形势逼人,她不带着魏子冼离开,大家都一块儿被抓。
  “阿母心里就不难受吗?”怀瑾感伤的看着女儿。
  “我不要做你女儿!”莺儿冷冷的看着她,眼里的决绝之色竟如此眼熟。
  怀瑾身子一僵,想起了自己,张良看到自己这样发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她现在一般的心情?
  深呼吸一口气,她起身出了马车。
  队伍缓缓前进,原伏一直骑马守着车,见怀瑾一出来他忙驾马上前几步询问。
  “给我一匹马!”怀瑾说,她实在受不了女儿冷漠的眼神了,再待下去她会窒息。
  原伏立即给她牵来马,怀瑾驾马往前走,赶上了张良。
  刘邦等人看到她稳坐在马上,一阵惊讶,然后默契的笑着别过头。
  张良稍稍落后,与她并驾,问道:“你怎么了?”
  有点委屈的把莺儿对她的冷漠一说,张良便陷入了长考,过了许久他说:“晚上扎营的时候,我找她谈一谈。”
  队伍里的女子只有怀瑾和马车里的两个侍女,后面的士兵们见骑在马上的貌美女子,眼神各异的看过来,张良忽一回头,眼神淡漠的看过去。
  樊哙立即一抽鞭子,呵斥道:“行军路上,不许东张西望!”
  “女子骑马,便这般稀奇么?”怀瑾不满的嗤笑一声。
  张良含笑瞥了她一眼,轻声道:“沛公的部下,都是平民出身,见识少了些。”
  实际上,贵族女子也大多不会骑马的。
  怀瑾知道,除了张良和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没办法,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虽不低,但对好女人的要求却是“安从事,唯审与良。西东若,色不敢昌。”
  怀瑾自认绝不是那种温良恭顺的女子,她也从没想改变自己,幸而有一个张良欣赏自己,不然,怕是没人会娶她吧。
  古人说相夫教子,她的丈夫已经无比强大了不需要她的襄助,现在最头疼的,莫过于教子,现在也要她的丈夫替她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