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使臣说:“这是九鼎之一的雍州鼎,也是砸死秦武王那只鼎,此次吊唁武信君,赵王特让臣将此鼎奉上。”
  这个鼎实在太出名了,实在意义非常,大家都伸长脖子观察着。
  熊心道:“听说无人能举起此鼎,昔年秦武王辱周,欲举此鼎,却被砸身亡。”
  “传说中,只有真正的天子能举起九鼎。”项伯眼睛一亮,忽然兴奋起来。
  怀瑾见他望着项羽,立即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熊心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反而玩笑似的看着下面的人:“此鼎有千斤,众卿谁敢去试试?”
  倒真是有不少人上去,可无论怎么使力气,那只鼎都纹丝不动。只有龙且过去,把那只鼎稍微抬起了一点。
  项伯给项羽使了个眼色,项羽放下酒樽,带着憋闷和不满走到了中间。
  除了项伯、张良、怀瑾,所有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呵呵,又来一个不服气的。
  看了一眼熊心,项羽双手抓住大鼎底部。他牢牢抓住,眼神骤然一沉,双手发力将这只千斤重的大鼎提离地面。
  熊心的笑容僵在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怀瑾仿佛看到了在百越时的那个小少年,将她面前的那只大鼎单手甩飞。
  大喝一声,项羽再次施力,将那只鼎举过了头顶。
  所有人被他的气势所威慑,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项羽举着这只鼎在席上走了一圈,然后重重放下。他故意放在熊心席前,重重的一声响,熊心颤栗了一下。
  半晌过后,大家爆发出喝彩,项羽示威似的看了一眼熊心,重新回到席上坐下。
  这就是……西楚霸王。
  怀瑾的心情有些低落,所有人都看到了项家的英才少主,可她看到的却是昔年的那个孩子。那个自由单纯的少年,为了家族独自站在这里,展示着他的天生神力,去威慑政敌。
  宴会过后,他们回到驿馆,张良换上一身黑衣短打带上兜帽准备出门。
  这几天晚上他都是这幅装扮出去,只是不知道今天去见的,究竟是吕臣呢还是刘邦呢?
  只是这个晚上,张良刚出去,项伯就派人来请他和怀瑾过去。怀瑾不敢现在就出去,担心暴露了张良的行踪,只好隔着门回复:“我们已歇下,请转告我舅舅,说明日再去拜访。”
  那人回去复命,可是不过半个时辰又回来:“左尹大人说,现在不过酉时,你们要是不去,他等会亲自来拖你们。”
  无法,怀瑾只好穿上衣服,跟越照吩咐了一番,然后跟着这个侍从去项伯那里。
  项家人找了彭城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作临时下榻之处,怀瑾过去时,项伯正坐在凉亭里与项羽、项声喝茶。
  看她孤身前来,项伯问:“子房呢?”
  “他醉酒睡下了。”怀瑾在他旁边坐下,看向项羽:“阿籍今日一举成名!项氏少主的威名很快就会传遍中原大地。”
  项羽也不见有多高兴,意兴阑珊的笑了两声。
  她此刻更担心的是薛城那边,因此便问:“薛城那边你们怎么打算的?不能让熊心一直以那边为要挟,舅母、莺儿可都在那边。”
  “放心吧,熊心没这个胆子。”项伯给她倒了一杯茶,怀瑾一喝,才发现茶壶里装的是酒。
  项声说:“项冠已偷偷去薛城劝降陈婴了,陈婴是个胆小怕事的,有兵有马都不敢称王,项冠一定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项伯说:“暂且让熊心得意几天。”
  项伯的脸上有某种厌倦,是对权利的厌恶。
  怀瑾低下头,项梁一死,项伯、项声、项羽不得不站出来撑起项家。
  项伯是那样洒脱浪荡的人,一人一马就敢闯荡江湖,如今也被家族、权利所禁锢在这里,牺牲了个人的快乐。
  “韩国那边怎么样?”项伯问,这才是去请他们来的正事。
  怀瑾说:“怀王宴席上你们已经听过了,那些明面上的话听听就好,真实情形,小庄应该都如实告诉你了。”
  “那么颍川那边的形势便是已安稳下来了,”项伯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故国已复辟,让子房来项家吧,二哥临去前留了信,让子房担任楚国的令尹。”
  项伯不会说出这种不容商量的话,想来应该是项梁的原话了。
  怀瑾苦笑一声,张良此刻正在和你们未来的死对头会面呢,怎么会答应来楚国?
  她抬头:“子房对故国仍有不舍,不如你明日亲自跟他说,我在家也会多劝着一些。”
  听到她的回答,项声忽然和项羽对视一眼。
  怀瑾留意到这一下,忽然警觉起来,眼前这三个人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事。
  酒刚喝到一半,侍从忽来请项伯:“范增先生请您过去。”
  项伯只好把酒放下,起身跟过去。
  怀瑾喝着酒,叹息:“这些年数舅父最疼我,没想到……”
  说到这便哽咽了,她看向项声:“表哥,舅父去前,可留下什么话?”
  项羽的眼睛转了两下,随即闭上嘴扭过头。
  项声则说:“父亲被救回时,就剩了最后一口气,只留下一封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去了。死了都没闭上眼,我知道,父亲不甘心。”
  “信中……可提及我?”怀瑾试探性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