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看向桑楚,不失威严又略带欣赏:“侯先生功夫这么好,该上场杀敌才是,想来定能建有一番功业。”
  最后他看向张良,和颜悦色:“子房,带你夫人回去吧。”
  “他凭什么带我走!”怀瑾听到这里,气得浑身颤抖。
  从前被张良逼迫,她尚能反抗一二;此刻被礼法、王权逼迫,她拿什么反抗?
  刘邦听到这里便有些不悦,带上威严:“听说张夫人也是饱读诗书的,难道不知妾妇之道以顺为本吗?”
  许是觉得自己说话重了有些不给张良颜面,他放缓语气:“夫妻间一时口角,解释清楚便是了,何必闹到这样的田地?”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必得安内,才能更好的攘外。
  见张良不动,他看向阮离欢:“你师母有些精神不济,快些把她带回去吧!”
  她想呐喊:我不是良籍吗?我不是自由身吗?你们凭什么禁锢我的自由?违背我的意愿?凭什么就得一切以夫为先?她只是嫁给张良,又不是卖身给他!为何要由他来做主自己的人生?可是说出这些话,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疯了。
  怀瑾忽然低声笑起来,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凉,大家都惊悚的看着她。
  直至她倏然抽出一名士兵的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她双目赤红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谁可以决定我的去向!”
  “住手——”张良顷刻间忘了所有龃龉,惊出一声冷汗。
  谁都看不清桑楚是怎么打掉她手上的剑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为这一刻她的决绝而感到震惊。
  世上竟有如此不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疯魔?目无纲常不服礼教不敬君王,疯了疯了!
  “松开我……”怀瑾看着桑楚,泪眼婆娑。
  桑楚怜悯的看了她许久,最终坚定的转过身,拿住手中长剑:“今天,谁也不能带走你,千军万马,也不行。”
  张良仿佛失了魂魄,他定定的看了怀瑾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盛怒下犯了一个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5章 桑楚中毒误会重重
  张良最终什么都没说离开了,他和刘邦等人一起离开,只留下孙叔通在这里。
  孙叔通又急又无奈,指着桑楚:“你呀你呀,从前是最不爱招惹麻烦的!”
  仰天长叹一声,孙叔通看了张夫人一眼,而后对桑楚说:“我不想得罪成信侯,所以暂时先别住我这。我在城西有一处农舍,环境清幽,你去住那里吧。”
  说这孙叔通连连叹气,花白的发丝又多了几根。
  桑楚道了声谢,带着怀瑾去城西的农舍,犬夜叉牵宠物似的把甘罗牵上,跟着过去。
  她知道往后的人再说起张良的夫人,都会以为那是一个疯女人,怀瑾边哭边笑,靠在了桑楚身上。
  桑楚叹息着揽住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认识了她,从前以为她只是自在的飞鸟,却原来她是不甘被束缚的鲲鹏。
  他敬怀瑾,也怜怀瑾。敬她敢站在全天下人的对立面,反抗自古以来的东西。怜她,怜她生在这样的一个世间,万千凡人皆不能懂她。
  两个懂她的人,张良愿意退一步,而他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她。
  汉营里不起眼的帐篷中,戚姬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说:“精彩!太精彩了!”
  当真是解恨极了,张良和赵怀瑾,就应该折磨到死。
  “接下来该怎么做?”阮离欢对眼前这个女人佩服之至,她似乎每一步都踩得很准。
  张良和赵怀瑾原先那样如胶似漆,如今却闹得夫妻反目,她不能不佩服眼前这个一直被软禁在这个小小帐篷里的美貌女子。
  戚姬的容颜不减风采,虽被关在这里,但刘邦从不曾在饮食上苛待她。
  这两个月她在这里每日都吃滋补品,皮肤更甚以前滑嫩,她反手摸着自己的面颊,常吃的笑起来:“接下来,我得先出去,不然怎么看赵怀瑾痛苦的死去呢?”
  ·
  怀瑾和桑楚在远离喧嚣的农舍住下,张良也再也没有派人来找她。
  桑楚每日都会外出,给她带回外面的消息。
  听说刘邦对她很不满,好几次怂恿张良写休书,但都被张良拒绝了。后来又听说,张良主动要求随军出征,离开了荥阳。
  常来看她的,也不过是陈平和他嫂子,再后来听陈文氏说,戚姬消失了一阵,前段时日又出现了刘邦身边,比从前更受宠。
  不过怀瑾不关心这些,她一日日的枯萎下去,面色逐渐苍白,体重日益消瘦。
  桑楚想给她把脉,她却冷淡的拒绝。
  “听说萧何下个月就到荥阳,你可以见到你的儿子了。”桑楚对她说。
  怀瑾脸颊上这才有一些红晕,她笑起来,干瘦的脸上眼睛尤为大,像是一个鬼魅。
  桑楚还告诉她,刘邦想让他留在这里做官,被他拒绝了三次。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听到儿子要来的消息,怀瑾难得的打趣他。
  桑楚置之一笑,再次担忧她的身体,说她讳疾忌医:“以前有个妇人,家人去世,她日夜伤心,患上心疾,终身不得根治。”
  “你怀疑我也有心疾么?”怀瑾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死寂的望着窗外:“不瞒你说,我最近都有些不想活了。你别急着笑话我,我不是为了张良,我只是厌倦了这个地方,想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