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的话,活泼地落在雪空中,是那样的清脆动听。
永熙元年的这个深冬,虽无人饿死冻死,却比往年都来的要阴沉肃杀些。
为了将新官制更顺畅地推行下去,赵璨开始清算朝堂,倒也不是什么斩草除根之举,赵璨要的只是无人再去阻挠她的新政。
原先那批在推行土地税时选拔的新官员,到现在也派得上用场了,卫初宴将他们作为各地的基点,命他们广纳人才,经过几场考较,再将众人送到长安来应试。
各地的试题都是由精骑自长安一路护送到各州的,有监察使同行,为的是减少徇私舞弊之事,自然这些事避免不了,然而因着有长安大考在,各地也不敢太过猖獗,再不会出现从前那种,肚里连一滴墨水都无的士族子弟却能大摇大摆地做官之事。
当然,卫初宴已发现了,土地税时选拔的官员中,有一部分是士族子弟,又或者是士族的幕僚,他们见天子推行土地税态度坚决,且又开始在各地选拔官员,自然也会有招应对,因此也有一些人混入了新的官制中,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应当睁只眼闭只眼的,赵璨也知道,但她选择给士族一些退让。
天子与士族博弈,卫初宴是参与的,她是帝王手中新开锋芒的一把刀,是永远要插在士族心口的。
任谏议大夫后,卫初宴便更要直言,有那几个风评不好且又被人告去她那里的,都是被她谏走,但更多的人,是赵璨收拢了证据,一一处置了。
赵璨倒也不顾忌年节,该杀便杀,该流放便流放,这样的深冬去将人流放,其实也就宣告了那些人的死期,可赵璨是个新登位的帝王,如今不过是她执掌权柄的第一年,她自然锐气十足,不能容忍有人来挡她的帝王大业。
于是卫初宴一跃成了永熙元年最出名的一个臣子,她之声名随着两个新制度的顺利推行而远播四方,便是整日对着黄土的农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民间更有人给卫初宴立了生祠,参拜的人还不少。而在朝堂之上,虽然卫初宴的官职不上不下,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她在天子心中的位置,堪比三公。
明面上,和乐融融,卫初宴接到过许多拜帖,其中有些清流,卫初宴也去一去。而那些人着眼更多的其实是赵寂,每天都有许多后宅人来给赵寂递帖子,赵寂一开始还应付,毕竟无聊,后面就懒了,只见些印象里还过得去的人。
卫初宴倒是希望她多见见人,不是为了拉帮结派,只是怕她闷着。
到了赵寂怀胎六月的时候,卫初宴便同天子求了恩典,不时常去官署了,有公事都由属官送来赵宅办理。赵璨当时很是讶异,她做天子时日虽短,然而为储君也有二十余载,在朝堂上混迹这么久,却从未见过像卫初宴这样的官员,因着家中娘子有孕,便要时时待在家中陪她。
虽然不解,且还觉得赵寂狐媚,然而赵璨还是准允了卫初宴的请求,因她的确看重卫初宴。
就是这赵宅......赵璨还觉得,卫初宴不该去嫁人,也是因为她在入仕前便嫁了,否则放到如今,赵璨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让她的肱股之臣嫁人。
赵璨觉得赵宅这两字刺耳,要给卫初宴赐宅院,地段选在重官云集的柳巷,从前是一个亲王的府邸,那亲王犯了事,府邸便一直封在那里,如今赵璨要将之赐予卫初宴,“卫府”二字都御笔提好了,可卫初宴却不愿接。
赵璨心中有刺:“你便这般想吃你家娘子的软饭吗?你听听朝臣是如何说你的,说你耳根软,说你妻管严,说你吃软饭才如此爱妻。你若有个宅院,孤再赐你许多仆从,你岂不是也能摆脱这议论。”
卫初宴从容不迫道:“臣以前居于陋室,也怡然自得,如今有了娘子,赵宅已是很好的居所了,实在不敢奢求更多。陛下,人这一辈子,哪怕有无数房子,能久居的,也就只有那么一间,我已有了家,便不愿意换家了,且我家娘子她肚子已很大了,贸然搬家,她去到新地,或许会不适应。”
赵璨气得拍桌:“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又是你家娘子,不知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令你这般放不下她。”
卫初宴眼睛都不眨一下,认真道:“她即是我妻,我们两情相悦,结成连理,我便要珍之重之。陛下,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您为家国,要有三宫六院,心分成许多份,自然不能像我这般,一心一意,只有一人。”
卫初宴不知想起些什么,笑了笑:“陛下,您看,他们虽然议论我,可外边却也有好多人羡慕我娘子呢,都说赵娘子嫁了个良人,说她眼光好,娶我于微末之中,还有许多的小娘子,来与我娘子求教呢。他们便是骂我,可也夸了我娘子,我也心喜。”
赵璨大为无奈,将卫初宴赶了出去。
第32章 坦诚
得知卫初宴在家“闲居”后, 有许多人上门拜访,其中,有些是寒门学子, 因着新官制的产生,他们将卫初宴视若恩师, 是前来求教, 或是感谢的。
而大齐的四方,还有许多这样的书生, 山高路远, 囊中羞涩, 他们虽然不能前来拜访卫大人, 然而, 却早已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