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安闻言目露疑惑,这算什么理由?
  不过接下来,两人没再说更多,田小安问他以后能不能继续找他,程愿却摇了摇头委婉地说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程愿离开咖啡店去往港口时,刚好赶上船已靠岸。
  满星岛没什么特色景点,去那边的游客不多,很快船便启航。
  一小时的海上航行之后,便抵达了程愿自小长大的小岛。
  今天天气很好,天蓝云白,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送来略带清咸的海风,渐渐吹散了程愿心中那点微妙的怅惘。
  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状态不错。
  他拉着小小的行李箱,直接往爷爷沉睡的墓园走去。
  岛上原住民不多,墓园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不远处涛涛的海浪声。
  程愿走到爷爷墓前,看着照片上面目慈祥的老人,墓碑上写着‘程树生’三个字,落款却只有‘儿子程海’,没有程愿的名字。
  程愿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神色难得带上几分幼稚活泼:“爷爷,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我都梦不到你,最近发生了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程愿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通,最后坐在墓台边,头靠着墓碑高兴地说:“不过我很快就可以见你啦,你到时候要记得到鬼门关接我哦,我对下面还不太熟。”
  “对了爷爷,为了确保咱俩能顺利见面,我有两个想法,但感觉又不太好,你听听看呢。”程愿有点纠结地说,“第一呢是我把你的骨灰挖出来,我带你去旅旅游,最后咱俩在别处找个地方葬一起。”
  他这话刚一说完,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天也阴了一下,好像是老爷子对这个想法不太满意,并不想入土为安之后还要被孙子掘坟。
  “……好吧。”程愿有点失望地说,“那我还是找人给我刻个墓碑,到时候葬你旁边吧,就是可能要请岛上的人帮帮忙。”
  程愿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那么想,就是因为不想动静太大,让岛上的人都知道他死了。
  但现在爷爷不乐意,他也没办法。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程愿又坐着絮叨了一会儿。
  直到太阳落山,天边泛起蓝紫色的烟云,他才起身和爷爷告别。
  “我先走啦,过一阵再回来看你。”
  程愿提溜着行李箱,出了墓园之后再度往港口去。
  他准备真的去旅游一下,就像那个人说的,去更远的地方逛逛,至于去哪儿,到了机场再随机选择吧,反正应该不会是燕城。
  不过他这回绕出去的时候,没忍住走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会经过他小时候和爷爷一起住过的白色小楼。
  但现在那栋房子已经属于别人,他回不去了。
  程愿刚出生时是程树生在燕城火车站捡到的,因为找不到家长,便被程树生带回了满星岛养着。
  后来程愿四岁时,被他妈妈千辛万苦地找到,程树生即便不舍,还是让他跟着妈妈回了家。
  可谁知他妈妈劳郁成疾,没两年就撒手人寰,程树生去燕城看他时,发现没了母亲庇护的小程愿过得很不好,瘦得脸上就只剩俩大眼睛。
  程树生心疼地问他愿不愿意继续跟着爷爷,就这样,程愿又回到了满星岛。
  不过当时程愿的户口和学籍都落在了燕城,程树生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大城市好,那时各项政策也都不严,所以便没有把程愿的户口迁回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程树生的户口上没有程愿的名字,程树生去世之后,他的所有遗产全由他的儿子程海继承了去。
  包括这个房子。
  程海一直在燕城,几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但他就是见不得老爷子帮别人养孩子。
  所以程树生一死,他就直接将房子变卖。
  让当时年仅十九岁的程愿,在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没了可回的家。
  后来程愿也曾尝试过把房子买回来,但新房主却怎么都不肯卖,即便对方基本没来住过。
  程愿站在小楼外,看了看二楼爬满月季的小阳台,即便无人打理,仍旧开得盛艳,那是爷爷在他房间外种的。
  “愿愿?”身侧忽然传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喊声。
  程愿回头一看,发现是邻居大婶,他刚想应一声,对方却忽然往回跑,对她自家屋子兴奋地招了招手:“你们运气真好!愿愿回来了!”
  很快,从小院里跑出来两个年轻人,俨然正是去出租屋找程愿的那两个。
  而紧接着,他们身后又走出了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只是气质却沉稳温厚。
  程愿疑惑地问:“你们是?”
  邻居大婶热心地介绍:“他们说是你家里那边来找你的!本来是想让我联系你,但我换手机把你电话搞掉了,他们一大早就来了,等了一天呢,说是碰碰运气想多等几天……”
  为首的男人提步走到程愿面前,露出一个儒雅和蔼的笑容:“你好,我是马云山,你妈妈的朋友,愿愿,你还记得我吗?”
  程愿对于燕城那两年的印象已经很浅很浅了,但经对方提起,他依稀记起了这个伯伯,小时候好像经常带他去玩。
  只是那些记忆实在遥远,程愿礼貌而不失戒备地问:“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云山看着程愿越长越像他母亲的五官,直接道明了来意:“愿愿,我想带你回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