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银落问:“你们来我家干什么?是……怎么进来的呀?”
  程愿听着他刻意强调的‘我家’,侧身挪开眼眸,分明没什么表情,却显出几分懒得看他装傻卖痴的微妙嫌弃。
  贾银落见状,脸上顿时划过一丝戾气。
  可程愿这一侧身,贾银落看见了他身后的马云山。
  贾银落目光在他俩身上打量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真是个老不死的,不仅阻止他进董事会,居然还把这扫把星给找了回来,该不会他才是真爹吧。
  可马云山到底是公司元老,贾银落不敢明面上得罪得太狠。
  贾银落面上露出适当的惊讶,乖巧地喊:“诶呀,马伯伯,是您啊,真是稀客,我刚刚都没有认出来。”
  马云山是体面稳重的人,不欲和小辈计较只言片语:“你爸爸在家吗?”
  “应该去公司了吧。”贾银落眨巴眨巴眼说,“我刚刚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其实看到了,他出来时他爸正坐在客厅喝茶,说不定还已经看见了院子里的这场闹剧。
  但他爸现在都还没有叫他们进去,说明是有意给他们下马威。
  爸爸果然还是偏向他的。
  念及此贾银落底气顿足,再看向程愿的眼神中更添几分得意。
  马云山的助理余年闻言立刻反驳说:“我问过了,贾总今天没有去公司。”
  “那我就不知道了呢。”贾银落歪歪头说,“要不你们等一下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哦。”
  “你——”
  程愿抬手制止了欲与他争论的余年,淡淡道:“既然不在,那我们也走吧。”
  余年刚才在车上已经被程愿那一手折服,眼下立刻很有眼色地问:“好的小程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
  “电视台。”
  正沾沾自喜着准备上车离开的贾银落耳朵捕捉到这几个字,不由顿住动作,回头敏感地问:“去电视台干什么?”
  程愿毫不介意地回答:“当然是去提供一些关于燕城著名企业家贾秀成先生的家庭秘辛,可别光我一个人看乐子。”
  贾银落闻言瞬间没绷住,瞪大眼道:“你疯了吗?!”
  贾银落面色相当难看,因为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那岂不意味着在别人眼中他就要变成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那他就更别想进蓝成董事会了,这灾星挑着这个时间回来果然是故意的。
  “你管我?”程愿说完,同时疑惑地问,“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真的不明白,分明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活的炸/弹,他们居然还这么不可一世?
  程愿想了想,忽然说:“该不会是六年多前你见到我那一次——”
  贾银落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打断道:“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你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程愿懒得搭理他,面对马云山听及此言的疑惑目光也没有多说什么,轻笑一声,转身钻回了车厢。
  不想就在此时,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对他们说:“马先生,先生请你们进去。”
  马云山蹙了蹙眉,但分明他才是长辈,此刻却询问似的看向了车里的程愿。
  程愿坐在车边单座上,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道:“让他出来。”
  管家一时面露难色。
  贾银落阴着脸说:“你别得寸进尺,都让你进去了还想怎么样?还要出来迎接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程愿无视他,对车下三人笑了笑说:“那走吧,谁稀罕。”
  “吵什么!闹闹哄哄的,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伴随着这么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一个眉心皱成川字的男人走了出来。
  大约是面相不好,看起来竟比差不多年龄的马云山老了一截。
  程愿闻声侧眸,跨过许多年的时光同台阶上的贾秀成对上了目光。
  程愿知道贾秀成也怕他把这事捅出去,只不过和贾银落的担忧不一样,贾秀成担心的是他的形象和他在蓝成的地位。
  因为当初贾秀成虽然在家里蛮横无理,但对外却一直是一副好好先生的人设。
  外面一向都说,蓝成连锁两位创始人一路携手伉俪情深,即便后来江如蓝去世、贾秀成再娶,但因着再娶的夫人没有再生,贾秀成又时不时会在媒体面前悼念亡妻,依旧一副深情厚谊的模样。
  而当初江如蓝对蓝成的影响要远比贾秀成深得多,她去世时若非贾秀成扮演的贤夫角色过于深入人心,贾秀成恐怕也早被蓝成踢出局了。
  所以如今程愿如果真的要去曝光他和亡妻的独子另有其人,再牵扯出其他腌臜事的话,他多年经营的形象便将毁于一旦。
  这对他的影响不能说灭顶,却绝不可小觑。
  此刻程愿遥望着他,心中竟然生不出丝毫恻隐。
  他脸部肌肉微动,无声地冷笑须臾。
  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真是老男人自大又自私的一生,没有一点惊喜。
  贾秀成远远感受到对方的嘲讽,眉心跳了跳,竟还试图先发制人:“当年你既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这么狠心地不认我这个老子,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这么多年,我早当没你这个人了!”
  贾银落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程愿张了张嘴,可他还没开口,又被贾秀成一挥手打断:“你别叫我!我没你这么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