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程愿看起来又那么正常那么好。
  会不会随着误会的解除,程愿已经寻得了同自己和解的方法。
  纵观以往,他的愿愿看似孤苦无依,但实际上,他自己就成为了自己最大的依靠。
  他的内核强大而稳定,支撑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的漫长岁月。
  即便没有他,程愿也过得很好。
  在两人这段关系中,与其说是程愿需要他,而不如说是程愿选择了他。
  这样的一个人能落入他怀中,许时悬深切地觉得,这是他的幸运。
  同样的,他也不应该在眼下这样的时刻,陡然提及且刨根究底地询问他过去那半年的心路历程,当时他既然没有及时发现,事后的一切便都是为时已晚的找补。
  程愿或许可以接受他的偏心和宠爱,却从来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
  这些旧日心路,他能且只能在心里迂回消化,否则贸然问起,是想要程愿反过来安慰他吗?
  许时悬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此之前,他或许更应该反躬自省。
  最终他兜着程愿,顺着他的话说:“现在打断你,然后呢?”
  “嘿嘿。”程愿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往前同许时悬蹭了蹭鼻尖,跟他说,“其实我刚刚越说越觉得我好像也不怎么后悔,有些事仔细想想,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那样去做。”
  程愿蓦然间想,或许绝症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叫他困窘的难题,相反,这可能还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叫他可以勇敢地去做一些从前他内心深处想做而又不敢去做的事。
  “而且我好像也没有伤及无辜吧。”程愿缓缓道,“当然除了你之外,你是我唯一对不起的人。”
  许时悬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程愿屏气凝神地望着他,神色看起来有些忐忑。
  “可你以前不是告诉我,就算我做错了,也不会怎么样。”程愿小声地询问,“所以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程愿很难得在许时悬面前问出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有恃无恐的话,可他这底气不足的语气还是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安。
  许时悬闻言,抬手碰着他的脸,认命道:“是啊,舍不得,有什么办法。”
  话是实话,当然许时悬自个儿也是真有点麻了,一直以来,他不知道在心里卯足了多少次劲要跟程愿算账,结果回回不明不白地他就不气了?简直莫名其妙。
  同理这回也是,从程愿跑的那天起,他一边担忧,一边在心里累积的气怒越来越多,可能随便来个其他人戳他一下,他就能当场爆炸。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那也是该一见面就崩天裂地锱铢必较好好发一回脾气,程愿不费尽心思给他说够一箩筐的甜言蜜、哄他个几天几夜,他决不罢休。
  结果,好嘛,一找过去就见到了一个脆弱虚亏的病患,眼眶红红、脸色惨白。
  一见面还可怜兮兮地跟你道歉坦白,活像是他把人给欺负惨了。
  许时悬当时心里的气便去了一半。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人病好得差不多了,刚开始寻思着总可以伺机报复报复了吧?
  得,又发现了这么个事。
  许时悬自暴自弃地想,可能这辈子他就是被这崽子平a换大招的命。
  那还能怎么样,认了呗。
  果然听他这么回答,程愿的脸色渐渐明亮起来,直至喜上眉梢。
  程愿趁机高兴地跟许时悬提条件:“那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话又说回来,这乌龙还真是想想就让人尴尬得头皮发麻,程愿多少是有点受不了。
  此刻许时悬已经深切认识到自己最后反正都会答应,于是这会儿干脆放平心态,不再挣扎,摆烂道:“知道了,答应你。”
  程愿闻言越发开心,腿都晃了起来。
  晃完又想起毁灭证据,他转身趴上桌子,点开许时悬电脑上那两页报告:“那我删了?”
  许时悬闭上眼:“删删删。”
  程愿一步到位,连缓存文件一块儿删了。
  并且这件事说完之后,那就相当于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隐患。
  程愿眉开眼笑,又想起什么,回头跟许时悬说:“我们今天回小满居住吧,我晚上给你做饭。”
  许时悬睁开眼,住哪儿倒是无所谓,小满居他也叫人在定期保洁,很干净。
  “都行,我跟你一起做。”
  “好。”接着,程愿自然而然地便提起,“正好我回去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复印一下,我明天得去面试呢。”
  许时悬倒从没听他提过这件事,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不解地问:“面试什么?”
  “找工作去上班啊。”程愿说完,正好借着现在说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就还是得正儿八经工作工作吧。”
  他说的没事,不是无事可做,当然他这日子一天天闲得确实也无事可做。
  但更多的还是说没有病了。
  此前他以为自己行将就木,混吃等死坐吃山空自然行得通,现在情况却大不相同。
  许时悬见程愿都已经有了打算,他想了想,建议道:“我把蓝成还给你,你接着去蓝成?”
  蓝成的股份自然还在程愿手上,许时悬没要,但程愿不知道这件事,如今正好借机跟他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