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珝和青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刘小公子身上,有蹊跷。
  二人谢过老伯,打算径直往知县府行去。
  不想走了一段路,却又撞见黑压压一群人挤在一起哄抢什么东西,不过这次,他们却是趴在地上抢的。
  只听一人焦急地高声叫道:“这是我的!我的!你们要吃,自己到矿山上找去,那里到处都是,别来抢我的!”
  洛珝一瞧,那人背着个竹篓,扑在地上拼命护着怀里的东西,却挡不住一拥而上的灾民。
  不一会儿灾民们就散开了,个个怀中都紧紧抱着几个白面馍馍。
  洛珝定睛一看,心中悚然大惊。
  哪儿是什么白面馍馍,分明是一团团白花花的土块儿!
  他上辈子爱看古装剧,剧里每逢灾荒,便经常出现这种土块儿,他便也对此了解一二。
  这土名为观音土,因为土质细腻,看上去与面粉类似,在灾荒之年便经常被饿极了的灾民用以充饥。
  观音土本身无毒,但无法被肠胃消化吸收。少量食用尚无大碍,但若是食用过量,土块儿便会堆积在肚子里,因为无法排出,最终活活把人憋死。
  见那些灾民把观音土抢过来就往嘴里塞,洛珝连忙要上前阻止,却被青旸拦住了。
  洛珝急道:“这是观音土,不能吃的!”
  青旸摇摇头:“我知道。但你若是这时上去,他们只会以为你要抢东西。”
  洛珝慌道:“那怎么办?”
  青旸叹口气:“阿珝,早日查出灾情根源,才能救更多的人。”
  洛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明白他说的才是对的。
  青旸走到那个被抢光了土的男人跟前,将他扶起来:“请问兄台,你方才说的矿山是什么山?在什么地方?”
  男人一脸颓败样:“就是刘知县下令开山挖矿的那座山啊,叫什么...啊,玉泉山。不过矿没挖出多少,倒是挖了不少观音土出来。对了,那山离这儿有十几里路,你们要是也想去找观音土,现在就得出发了。”
  青旸问:“这山是何时开挖的?”
  男人道:“好像是一年前吧,到现在都还在挖呢。”
  青旸点头谢过,又给了男子一沓银票,便拉着洛珝离开了。
  做神仙的好处便是,不用费尽心思找假身份乔装打扮,直接使个隐身术就进了知县府中。
  二人一间间房找过去,却不见刘小公子的身影。
  这时,两名侍女提着食盒从廊下走了过来。
  一人疑惑问:“公子一个人,真吃得下这么多吗?”
  另一人答:“哎呀,你才来不知道,公子自从前几日病好了以后,饭量大增,之前病得饭都喂不进去,现在一顿能吃四五碗!”
  “四五碗!那这十几盘菜,他也能吃得下去?”
  “当然是吃不完的,不过公子吩咐了,每顿的菜式不能少于十二盘,不然,我们要挨板子的!”
  “啊?”那新来的侍女吓了一跳,“公子脾气这么坏?人们不都说他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吗。”
  “唉,那是以前,他病好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对下□□打脚踢,而且像是被病愈前那次高烧烧坏了脑子,之前读过的书全都不记得了。一会儿公子回来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做事。”
  侍女连声应着进了屋,刚摆好菜,一阵吵闹声就从院中传来。
  只见院中走来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强硬地搂抱着一美貌女子,将她往房里拖。
  “刘公子,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那女子一路挣扎,哭哭啼啼个不停,却压根反抗不了男人的力量。
  像是被吵得不耐烦了,刘公子骂骂咧咧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外面那么多人饭都没得吃,你乖乖跟了我,小爷保准你日后顿顿吃香喝辣!”
  他长相清秀,身段瘦削,动作仪态却粗鲁至极,与这副身体显得格格不入。
  洛珝气愤道:“这人哪儿像个世家公子,我看明明是个地痞流氓!”
  青旸道:“夺舍。”
  洛珝抬起脸:“啊?又是一个夺舍的?这夺舍也太容易了吧。”
  青旸幽幽问:“噢?还有谁是夺舍的?”
  洛珝想也没想就说:“我啊,我不就夺了这只鸡的舍吗。”
  话落,瞄见青旸像是要当场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反应过来自己又无意间触到了这只龙的逆鳞,吓得一抖,赶忙往青旸身上贴了贴,讨好地抱着人的手臂补救道:
  “不是不是,刚刚嘴瓢了,其实我是想说我看着这么多菜有点饿了,好想吃烤鸡,烤鸡多可爱,可爱又好吃,咯咯咯,咯咯咯咯。”
  青旸:... ...
  洛珝:... ...
  他是不是得了一种只要危险一来就会精神紊乱说胡话的病?
  洛珝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是谁夺了他的舍?妖怪吗?”
  所幸因为他示好的亲密动作,青旸到底是不再跟他计较,继续道:“他身上并无妖物的气息,夺他舍的,应该就是寻常鬼魂。”
  洛珝道:“噢,那说不定就是个在饥荒中死去的饿死鬼,这么能吃。”
  青旸摸了摸他的头,蹙眉作出一副疑惑不解之态:“我怎么觉得,阿珝从忘川出来后非但没变傻,反而变聪明了?这可不太好。”